,這裡既是真被朝廷大兵壓境,人們恐怕一時都反應不過來。
給這些只會坐以待斃的傻子們扣上一個「匪徒」的罪名著實方便,這樣,就算圍城數載,還是破不了四十八寨的防線,北斗和偽軍回去交差也不必「兩手空空」,自然會有個漂亮的剿匪人數。
而在這件事裡,四十八寨當然能緊閉山門、對山下人的遭遇置之不理,可四十八寨以往一直都是以「義匪」之名立足,真讓無辜百姓背了這口黑鍋,且不說心裡過不過意得去,往後他們又該如何在南北夾縫中自處?
那前來報訊的弟子忍不住看了謝允一眼,儘管對他一番話聽得雲裡霧裡,還是沖周翡點頭道:「不錯,周師妹,趙長老說照這樣下去,咱們必不能緊閉山門、消極抵抗,恐怕這是一場硬仗,令你速去長老堂,他有要緊的話要交待給你,託你立刻帶人離開蜀中,去給大當家報訊。」
周翡忍不住抓緊了魚老那隻異乎尋常的死人手。
她聽懂了,這是讓她臨陣脫逃的意思。
趙長老剛還說讓她「當個人用」,這麼快又改變主意,肯定山下的形勢極不樂觀。
周翡孤身一人的時候,可以以身犯險,也可以渾水摸魚,身邊有需要照顧救助的朋友時,可以一諾千金,為了別人學會隱忍,然而當她身後是整個四十八寨、是默無聲息的群山、是山下所有閒散的茶樓棋館、集市人家時……她便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千層牽機牢牢地綁了起來,吹一口氣都很可能從身上割下點什麼。
「我……」周翡試著在一片混亂中清理出自己的頭緒,然而未果,她甚至忘了身邊還有個死人,無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一拉一拽中,原本端坐的魚老軟綿綿地坍了下來,一頭往地面載去。
周翡手忙腳亂地扶住他。
對了,她甚至連這洗墨江中的牽機都不知能不能順利開啟。
在那一瞬間,周翡鼻子一酸,心頭忽然湧上一股如鯁在喉一般的無力和委屈,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只有站在她身邊的謝允看見了她驟然開始泛紅的眼圈。
一瞬間,謝允的心就軟了下去,他暗自忖道:「算了吧。」
四十八寨的生死存亡不該架在這個單薄的肩膀上,太荒謬了。
謝允回想起自己之前種種魔障了似的想法,不由自嘲,心道:「你這懦夫,自己當年無能為力的事,還指望能從別人那得到一點慰藉嗎?」
他搖搖頭,見周翡側臉在微弱的燈火下顯得越發無瑕,面似白瓷,眼如琉璃,是配得上「美人」之稱的。
謝允忽然只讓她趴在自己懷裡痛哭一場,捋平她柔軟的長髮,按她長輩們的想法,帶她離開這裡。
至於往後……如今這世道,誰還沒有家破人亡過呢?
周翡彎腰去扶魚老,她低下頭的時候,洗墨江的濤聲匯成一股,沉重地湧入她的耳朵,她擔起魚老沉重的身體,想起自己被困在洗墨江中,魚老第一次逼著她坐在駭人的江心閉上眼「練刀」。
「一味的瞎比劃是沒用的,外面老藝人領的猴翻的跟頭比你還多,它會輕功嗎?你只有靜下來,不要急也不要慌,然後把心裡的雜念一樣一樣地取出來扔開,才能看清你的刀,不然你還指望能成什麼大器?我看哪,滿江的牽機線,至多能把你培養成一隻上躥下跳的大跳蚤。」
「不要急,也不要慌,把心裡的雜念一樣一樣地取出來扔開。」周翡深吸了一口氣,默唸著這句話,她彎著腰,在魚老身邊站了好一會,眉目低垂,看起來就像是在聆聽死者的耳語一樣。
不錯,她還沒死到臨頭呢!
周翡毫無預兆地站直了,剛好錯過謝允來扶她的手,她像一根沒怎麼準備好的細竹,還不如木柴棍粗,隨便來一陣風也能壓彎她的腰,但每每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