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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因為下了車,我詫異地發現我竟然坐過了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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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下三百塊錢

翻窗進屋的時候,我幾乎是表演了。這棟樓我儘管沒仔細踩過點,但樓體的建築和設計顯然是又落伍又弱智——百分之八十沒有玻璃的樓梯窗戶和居民的廚房窗戶間只有一米,再下三濫的小偷都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翻過去。

同樣,進了屋之後我也不用畏畏縮縮藏頭掖尾,因為我有一張沒戴面具的鬼臉,能在一個照面就把人嚇得癱軟。可這是我的過錯嗎?不是,那我只好資源利用。我已經習慣於在黑夜裡遊蕩了。

過了廁所到客廳,我後悔了,這似乎是棟沒人住的房子,灰塵和紙張的黴味充斥著,空氣裡瀰漫著一種過期發酵的酸腐。我正大光明地開了燈,因為在燈光下我的臉更具殺傷力。光線普照開來,我反倒被嚇了一跳,天吶,滿世界的書,看得我頭暈。接著還有異響,好像是人垂死的喘息。

我的運氣一向都是這麼糟,糟得像我的臉。我碰到了一個犯哮喘病的老頭子,從他那擺滿了書的客廳看,這老頭還十有*是個窮鬼。也許同是佔了鬼的原因,我給他接了一杯自來水,讓他吃下手裡緊攥著的幾粒藥,接著,他才把扭曲的五官舒展開來。這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頭還挺有個性,剛能喘順氣就給了我個意外,他說為了報答我他節省一點,能從每個月的退休金裡省下三百塊錢給我。

我笑了。雖然我的笑一向比哭還難看,但我還是笑了。這老頭太逗了,他一語擊中了我的要害,我每個月只偷三百塊錢。晚上我睡橋洞,白天是三頓飯,一個月三百塊錢正好夠。

老頭也跟著我笑了,他說我是義偷。我說不是,碰上有錢的我就不義了,這個城市臉被毀到要去做整容的老闆漸漸多了,都是我乾的。

我把老頭扶上了床,看著他從床頭抽屜的一本書裡抽出三百塊錢給我。這老傢伙,連錢都有一股書香味兒。

每個月除了一號和十五號你都可以來,因為一號我女兒來看我,十五號我兒子來看我。不過咱們說好了,每個月只有三百,多了我也拿不出來。

沒有條件嗎?我真的有了興趣,這麼個脾氣古怪的老頭,我太想了解他了。

沒有,如果你願意的話,每次來拿錢的時候跟我聊聊天,聽我說說話。老頭揮了揮手,疲憊地示意我可以走了。儘管老頭用手示意的是大門,但我還是從窗戶走了,我突然覺得我不配走大門。

此後的每個月,我真的能從老頭那拿到三百塊錢。我當然希望不冒一點風險就能解決肚子問題,事實上,我的全部慾望也不過就是肚子問題。作為回報,我給老頭燒燒開水,打掃打掃衛生,讓他屋子裡有點人氣。之後,就是跟他聊天。他讓我先說,我就先說,我在老家有個物件,可是想娶她要拿出一大筆彩禮來。於是我就出來打工,進了一家工廠,當了流水線上的工人。老闆的心像他生產的電池裡的炭棒一樣黑,我的臉被硫酸毀了,他一分錢也沒花就把我踢出了廠子。害得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回老家沒人敢認,不回家沒口飯吃。

老頭靜靜地聽,等我講完了,他也給我講他的事,他的初戀,他的一雙兒女,早逝的老伴。有時他還給我做飯,四菜兩湯,只看一眼我就眼淚嘩嘩地淌。

後來熟了,我叫他老周,他叫我小飛。老周說,小飛啊,別再翻窗入戶了,就是在大街上翻垃圾筒找吃的都比偷強。老周知道我不會生氣,所以老周接著說,你去找份黑天干的活兒吧,那三百塊錢你還到我這裡拿,這你放心好了。

我搖頭,經常到他這裡吃飯,我已經用不了三百塊錢了。我試探著向老周要幾本書,老周說,你隨便拿吧。我隨意抽出一本,名字裡總有關於心理的字眼。老周笑了,一臉孩子似的調皮,說,沒退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