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板床上,我坐對面的舊沙發上。
老太說了許多過去的事情,說我的曾祖父如何不學好抽大煙,說我們家如何窮如何受人欺,說沒想到我們家的人丁會這般興旺起來。還講了許多老家的人和事,我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我主要是聽,偶爾插話,追問一下我感興趣的細節。
陪老太聊了個把小時吧,天中了,我的女兒進來喊吃飯。老太趕緊叮囑:“二子,要好好地做,聽說最近布生意不太好啊……”
她叫我“二子”,我和女兒對視一愣,繼而反映過來。“老太,”我的女兒歡叫,“他是我爸,是大子,不是二子!”
四世同堂,近二十口人,圓桌坐不下,只好分兩批吃。菜實際上只有一個,大鋼筋鍋燒了一鍋的白菜羊肉,外加幾個小盤小碟及老太吃得動的豆腐。燴羊肉用盆盛著,放在圓桌的中央,滿屋熱氣騰騰。
飯畢,老太回她的房中踱步。表面上看,她是在做促進消化的運動,實際上我們心裡都有數,大器晚成的家庭笑星又要自導自演節目了。
果然,小不點們見老太一個人踱,便貓著腰進來,一個接一個地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地模仿她。老太背手,他們背手;老太撓癢癢,他們撓癢癢;老太咳嗽,他們咳嗽……只是老太一臉的慈祥幸福他們看不到也學不到,他們便伸舌擠眼地向我們做著鬼臉。
這是,其他人已擠到門口,咧嘴、咬唇、捂口、眯眼、側目各形其態,共同欣賞一個蘊藏歡樂的行列,這個行列正在九十高齡的家庭笑星的引領下,往明媚的陽臺上踱去、踱去……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開會亂彈
做官有許多訣竅,其中之一便是開會。
開會時,領導天經地義,可以坐主席臺上,群眾天經地義,只能坐主席臺下。我參加過無數次會議,我可以對天起誓,從沒見過領導與群眾反過來坐的。主席臺一般高出會場半人以上,這一設計表面上看平平常常很不經意,實際上暗藏了治人的大玄機。高高的主席臺使你一進會場就產生矮半截的感覺,而且不得不得清醒地認識到,你與臺上的人不在一個層次,不是平起平坐的關係,自尊高傲的心當即遭了剎威棒,萎了。
開會實際上是以文明溫和的方式,強制大家坐到低矮的位置,反覆開會,使大家反覆屈就,從而養成屈服的良好習慣。
開會時,領導很少唱獨腳戲,要把助手拉上臺坐自己的旁邊。還有把其他更多的相關人等也拉上臺來的,一排坐不下,就坐幾排甚至十幾排。這些主席臺上的陪客偶爾乾咳一兩聲,以表明自己的存在,至於職責,主要是潛在的。“啊(陽聲),”我們彷彿聽到領導在說,“瞧瞧吧,臺上的李處長、張主任、徐經理、胡院長……,啊,他們全是我的兄弟!所以,放明白點,啊,千萬不要跟我過不去,否則自找苦吃。”臺下的人也許真想造反,但一看臺上這黑雲壓頂的的陣勢,狗膽便嚇破了一半。長此以往,領導的威信便建立起來了。領導也許把匕首唸作七首,把造詣唸作造指,但臺下的人也只好乖乖地聽著。一次某領導因對重大意外事件準備不足,放了個實實在在的響屁,臺下的人都不敢實事求是地笑一笑。不僅不敢笑,有位仁兄因忙於記錄甚至懷疑自己聽岔了,忙問邊上的人:“什麼什麼,剛才領導說什麼啊?”旁邊的那位先是一愣,馬上回過神來,回道:“領導叫你,領導叫你!”
生活中,電影院常被用著會場。與放電影一樣,開會不過是利用舞臺演戲。現實中也許胡七道八,也許嬉皮笑臉流裡流氣,但上了主席臺上就必須按規矩演戲,就必須進入角色,擺出一板正經、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允許和任何荒唐的念頭,比如想象自己橫躺在主席臺上,或在臺下的過道里打滾,這都可以,但必須正襟危坐,始終保持正人君子的形象。當然,正人君子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