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avier Cough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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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順序是二〇—二四—三。
於是喬轉了這個號碼組合,隨著鉸鏈發出一個尖銳的吱呀聲,第二個保險櫃的門開啟了。
這個保險櫃大約有兩尺深。其中一尺半裝滿了錢,一疊又一疊像磚頭似的,用紅色橡皮筋束緊了。有的錢是喬出生前就放在裡頭,有的大概是上星期才放進去的。一輩子的賄賂和回扣和分贓所得。在號稱「美國的雅典」、「山上的城」、「宇宙的中心」的波士頓,他父親是個中堅分子,但他卻比喬所曾渴望要成為的那種罪犯還可怕。因為喬面對這個世界,向來不曉得要如何拿出第二張臉,但他父親卻有好多張臉,讓人搞不清哪張是真的、哪張是假的。
喬知道如果他搬空了父親的保險櫃,這些錢就夠他跑路十年。或者他逃得夠遠,不必擔心有人追捕,就有錢投資在古巴的煉糖廠和糖蜜蒸餾廠,三年內就能成為海盜王,餘生不必再為生活而操心。
但他不想要他父親的錢。他偷父親的衣服,是因為他很想穿得像那個老混蛋的模樣離開波士頓;要他花老爸的錢,他寧可剁掉自己的雙手。
他把摺疊好的衣服和沾了泥巴的鞋子,放在他父親的那堆髒錢上頭。本來想過要留張字條,但想不出要寫什麼,於是他關上櫃門,轉動號碼鎖。接著把第一個保險櫃放回原處,也鎖上了。
他在書房裡轉了一下,好好再從頭考慮一次。在一個全市名人云集、賓客搭著禮車、只能憑邀請卡進入的社交場合,他竟想跑去找艾瑪,真是瘋狂到了極點。在這個冰冷的書房裡,也許某些他父親的務實、冷酷終於褪去了。喬必須接受上蒼賜予他的退路,趕緊離開這個大家以為他要進入的城市。時間對他不利。他得趕緊走出門,跳上那輛偷來的道奇車,火燒屁股似地趕緊往北飛奔。
他看著窗外潮溼春日傍晚的K街,提醒自己她愛他,她會等他的。
出門之後,他上了那輛道奇車,回頭看著自己出生的那棟房子,把他造就成今天的那棟房子。以波士頓愛爾蘭裔的標準,他從小養尊處優。他從來沒捱餓過,鞋底從沒磨穿過。他受過良好的教育,先是修女辦的學校,然後是耶穌會中學,直到他十一年級時輟學。比起他那一行的大部分人,他從小就過得很安逸。
但他人生的中心有個洞,他和父母之間的鴻溝,正反映了他爸媽彼此的鴻溝,以及他母親和整個世界的鴻溝。早在他出生之前,他父母就在進行一場戰爭,儘管以和平收場,但這種和平脆弱得不堪一擊,連承認和平的存在,都有可能導致破裂,因而從來沒有人提起過。他們兩人之間的戰場依然存在;她坐在她那邊,他坐在他那邊,喬則坐在中間的戰壕和焦土中。他們房子中心的那個洞,本來是他父母婚姻中心的洞,後來也成為喬人生中心的洞。在他童年時期,有整整好幾年,他都一直希望能有所改變。但現在,他已經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想法。事情從來不是該有的樣子;他們始終維持既有狀況。事實就是這麼簡單,不會因為你的期望而有所改變。
他開車到聖雅各大道的東海岸長途巴士總站。那是一棟小而低矮的黃磚建築物,周圍環繞著高樓。喬是在賭,追捕他的警方都會守在巴士站的北邊,而不是位於西南角的置物櫃那邊。
他從西南角的出入口溜進去,正好碰到下班時間的尖峰人潮。他任由人潮帶著他,毫不反抗,從不擋著誰。難得一次,他很慶幸自己長得不高。一鑽進人群中,他就只是眾多波動的人頭之一而已。他看見門旁邊有兩個警察,六十尺外的人群中還有一個。
他逐漸脫離人潮,來到安靜的置物櫃牆邊。這裡因為沒有其他人,所以他變得很顯眼。他之前已經從書包裡拿出三千元,然後右手拿著二一七號置物櫃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