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我的字。”他淡淡地解釋,一如平時的簡練。
明瞭地點了點頭:“修遠。”
“嗯。”
“雲卿。”繼續為他上藥,“我的名。”
半晌,他沉沉地開口:“雲卿。”
“嗯。”低低地應了一聲,用布條掩住他的傷口,他在身前繞了一下,再將布條的兩端遞給我。如此幾次,終於將那道深深的刀口纏好,細細地在肩頭打了一個死結。
“謝謝。”夜景闌轉過身體,眼中的寒冰稍稍消融。
“不用。”笑眯眯地看著他,隨後藉著微弱的燈火打量了一下週圍,只見此處三面皆是岩石,唯一的一處土壁還時不時地滑下幾縷灰石。舉目而望,三面石壁形成了一個半穴,看來我們是從土壁那邊落下,而現在上面還不時地有土填進。若是在不找到出口,怕是很快將憋死在這裡。
夜景闌拿著火褶子站起身,沿著石壁一路敲擊,聲音由生硬到悶悶。他將火褶子遞過來:“這後面似乎還有洞穴,站遠一點。”
接過那點星火,退到了角落裡。只見他腳下一沉,揮掌擊去。壁石碎裂,塵土飛起。抱著頭,咳嗽了好一陣,慢慢地抬起頭,只見半人高的石洞那邊透出隱隱的光亮。難道是出口?我欣喜地睜大眼睛,只見夜景闌彎下腰,從那邊揮了揮手,面色柔和。
跳過碎石,鑽身而過。眼前的一切讓我目瞪口呆:千姿百態的鐘乳石從上到下,延綿垂灑。石峭之下,散佈著木瓜般大小的夜明珠。數百顆珠子放出柔柔的清亮,為長長的石筍染上了絢麗的光華。水滴順著晶瑩閃亮的管石慢慢滑下,落在了地上的奇花異草之上。
那草葉如孔翠,梢似珊紅,浥露生妍,迎風欲舞。那花朵如海棠,鮮鮮絲蕊,點點胭脂,款款作態,依依有情。
在如此陰暗的地下,怎會生長植物?
皺著眉,靠近那些姿色豔麗的花草。原來都是由寶石、珠玉鑲成的,真是玲瓏剔透、巧奪天工。
“雲卿。”夜景闌輕喚一聲,我快步跟上,穿過重重石筍,站在一個四五丈高的石碑之下。此身仿若草芥,被聳天的氣勢壓的不敢呼吸。抬頭仰望,只見黑色的碑壁上刻著四個行草大字:眠月夢境。
夜景闌喃喃念出碑腳的一行小字:“吾妻之墓……”
恍恍惚惚,一陣迷濛,心絃被無形的手輕輕地撩撥了一下,聲聲幽咽,不覺淚隨弦墜。
兩袖梅風,奈何橋邊,彼岸花開猶帶血。
春愁未醒,芳音哽咽,生生世世與君絕。
湖下水晶宮,孤冢黃泉。
十里豔紅妝,一夢黃粱
站在高聳的石碑前,忽感天旋地轉,時空交錯,眼前恍惚,心頭酸澀。無意識地抬手,觸碰到一臉悲涼。攏眉輕拭,舉目望去,只見夜景闌鳳眸半虛,低頭凝思,神情迷離。
緩步靠近石碑下兩顆泛著七彩光華的明珠,只見白玉石桌上散著一副棋局。經緯交錯,黑白纏鬥,氣結叢生,四角皆已分出輸贏,只剩中央天元大局未定。心中細算,雙方各得半數子數,只剩下決定性的一目,黑先白後,就看這最後一粒白子如何定局。從棋笥裡取出一粒白玉棋,點了點下顎,靜思了半晌。垂目看到身邊多了一道人影,抬首對視,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電。微微一笑,輕輕地將白子放於黑棋氣盛的陣腳中。他修眉微挑,眼中流淌著驚喜之色。
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我舒開面容,將無氣的黑子一一提起。只聽震徹心肺的一聲轟隆,腳下的大地似乎開始顫動。夜景闌身體緊繃站在我前面,險險地穩住腳下,探頭望去。只見一道半月形的石門出現在正前方,和他對視一眼,緩步而上。幽靜的石洞裡迴盪著一前一後、交相呼應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