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這麼說。”老朱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他們在朝廷上下那麼多的官員,就讓我區區一個知縣去爭!?”秦密突然提高了聲音,厲聲吼道!
“……”朱一刀無言以對。張位這些人還真是會挑啊,他們怎麼就認為秦密一定會去呢?
秦密在書房裡來回踱著步子,心裡充滿著矛盾。當初張居正正是為了保護他,才把他給貶到信陽去當知縣,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讓他撐起大明這片天,可是有那麼多的人拆梁,自己一個人又能做些什麼?沈一貫的這封信寫的是慷慨激昂情真意切,但他們怎麼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早就不復當年的那種**與衝動了。他現在只想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只想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終老一生就足夠了。
可現在很明顯,張位那些人是想把自己拉進這漩渦之中,可誰都知道,這就是一個進去而出不來的無底洞。回顧自己這一生,雖然年輕的時候被張居正稱之為最優秀的門生,可到最後卻落得個區區主事的官職,心中還是有著一絲不甘的。可這不甘是為了能夠在仕途上做出一番事業,能夠為大明為百姓一展胸中抱負的,而不是為了他們之間的鬥爭去拼命的!
朱一刀看出了他內心的掙扎,嘆了口氣道:“我給你透個底吧,皇上已經說了,不能讓那些人逼反浙江,只要是張位沈一貫推薦的人,一律披紅照準。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實話,我自己是很不情願你去的。小丫頭都這麼大了,你總要為她的以後考慮吧?”
“你剛才說什麼?皇上是個什麼意思?”秦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切地追問道。
“皇上是支援張位他們的啊!”老朱被他給弄糊塗了,疑惑地答道。
“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儘快面見皇上!”秦密坐到了椅子上,一字一頓地對老朱說道。
朱一刀愕然。
“臣秦密,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玉熙宮的大殿上,秦密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著頭。這是他為官以來第一次見到皇上。
“朕聽說,張位他們讓你去浙江,你居然要跟朕提條件?”萬曆坐在躺椅上,懶洋洋地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回皇上,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沒有資格跟張大人提條件,更沒有資格跟皇上提什麼條件,臣只是有個要求,希望皇上能夠答應。”秦密的額頭上滲出了些汗水,他心裡實在是緊張,可他必須把這個要求提出來,不然就算是逼著自己去了,也絕不會做出什麼成績來。
“有什麼要求,為什麼不去跟內閣提,卻要跟朕提?”萬曆忽地睜開了眼,一縷精光一閃而過。
“臣本是張太嶽的門生,臣只記得,當初離開京師時,恩師告誡我,萬事需以帝為尊,以民為本,無論何時,都要記得自己是大明的官員!如今浙江這麼重的擔子都壓在臣的肩上,能夠做到哪一步,恕臣直言,臣沒有分毫把握,”秦密說著再次跪伏在地上,“這件事,臣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請皇上為臣做好一個棺材,臣要抬著它去浙江赴任,請皇上恩准!”言罷重重地把頭磕在了地上!
萬曆坐了起來,帶著震驚,不解和疑惑深深地看著大殿上跪伏著的秦密。
“朕準了!不過你記住,朕也有個要求,那就是你必須要從浙江活著回來!這口棺材,你也要把它帶回來!”萬曆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朗聲說道,邊說邊走到了他的身邊。
“謝皇上……”當秦密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
萬曆心中嘆息著,心情極為複雜:“朕記得,你就是被張居正曾引以為豪的門生,好,好!果然有他當年的風範!張先生……他為大明付出了太多太多,朕……虧欠他的太多,太多了……逝者已矣,你要在浙江做出一番事情,張先生若是地下有知,想必也會含笑九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