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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不必謝我。”銀刀被人接住,風裡傳來輕微短促的笑聲,說的是希伯萊語,發音純正,“我沒有追上那個人——你要小心。”

那個聲音冰冷而飄忽,迅速的飄逝,宛如遊絲一樣斷絕在黑夜,不知所終。

“他是誰?”阿黛爾吃驚地看向黑暗。

“是那個影守。”羿頭盔後的眼睛平靜如水,“他也跟來了東陸。”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你一直知道他在那裡麼?”

“當然。”羿回身拿起了扔在地上的劍,開始收拾這一片血肉狼藉的戰場。

阿黛爾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在那時候你才扔掉了劍退開?”片刻前的驚恐終於爆發出來,阿黛爾哭了起來:“我、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管我了……我以為你是真的要扔下我了!”

羿一震,停下手來凝視了她一剎——那一瞬,某種柔軟的感情從心裡瀰漫起來。

“您要相信我,公主,”羿蹲下身子,凝視著她的眼睛,緩緩打著手語,“沒有您的命令,我到死都不會離開。”

阿黛爾輕輕嘆了口氣,終於露出安心的表情。在從生死大劫裡回過神後,不自禁地覺得寒冷,只穿著睡袍的赤足少女瑟縮著向著劍士靠過去,忽然脫口低呼:“蛇!”

羿閃電般地按劍回身,然而空蕩蕩的原野裡只有野花在雨中搖曳,高大的墳冢上沒有任何東西。但阿黛爾只是怔怔的盯著英雄冢的頂部,雖然沒有說什麼,但眼眸裡卻露出了恐懼之意,咬住嘴唇,瑟縮著朝他身上靠去。

羿嘆了口氣,知道公主定然又看到了什麼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便脫下掌上的皮套,俯下身輕輕握起了她的赤足。阿黛爾的腳冷得像一塊冰,纖細的腳趾在他粗礪的掌心微微發抖。羿用溫暖的皮套擦拭乾淨腳底的汙泥和雨水,將她抱上了肩頭:“走吧。”

阿黛爾逃一般地跳上了羿的肩頭,緊緊抱住他的頭盔。

羿抱起阿黛爾,讓她坐在自己左邊的肩膀上,用寬闊平整的鎧甲來承接她的重量。這是自從她幼時就喜歡的動作——然而在她離開翡冷翠嫁往東陸後,為了避嫌,羿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已經很久不曾再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阿黛爾默不作聲地咬緊下唇。白日裡看到的那條巨蛇從英雄冢裡無聲鑽出,用冰冷的眼睛盯著他們,拖著巨大身體蜿蜒而來,每一片鱗甲上都浮凸出一張人臉——那些灰白的人臉開闔著嘴唇,看著他們兩人,發出波濤一樣的哭喊和詛咒。

她下意識地抱緊了羿,然而對方卻是什麼也沒有覺察一般,從墳墓前轉身離開,把那條蛇拋在了身後。

彷彿畏懼著什麼,巨蛇不曾追來,只是逶迤著爬向方才的那片戰場,蜷起身子,在那堆漸漸融化的刺客屍體身旁吞吐著信子,噝噝吸氣——那一瞬,阿黛爾看到二十多個魂魄從新死的軀殼裡被吸出來,彷彿一縷煙似的被吞入了蛇的體內!

瞬間,巨蛇身上又長出了二十幾片嶄新的鱗。

她終於明白過來眼前的是什麼東西,不由蒼白了臉——是的,這不是蛇,而是某種她不曾見過的冥界怪物!是由無數冤魂凝聚而成的怪物!

然而羿沒有覺察到這一切,抱著她離開。漆黑的雨夜裡,原野上瀰漫著血的味道,羿的肩膀和手臂穩定如岩石——然而,她卻再一次看到了他耳後那個血紅的紋身。

“羿……你知道麼?你耳後這個紋身,我好像在母親身上也曾經看到過——”阿黛爾忽然間一陣恍惚,有一種奇妙的不安漸漸湧起,“她被綁在火刑架上,裸露的肌膚上紋滿了奇特的花紋……就好像攀爬的蔓。哦,不,似乎更像一條咬著自己尾巴的蛇!”

羿猛然吃了一驚,抬頭看著公主——

美茜·琳賽。這名字是一個禁忌,十幾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