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圓之上,皆是七百年前那些得以證道飛昇過天門的驚才絕豔之輩,不論三教九流,都曾是人間最富氣象的風流人物。
雖僅是一位位天之驕子的幻像化身,但這個都能嚇破陸地神仙膽子的架勢陣仗,是否前無古人不好說,但註定是後無來者了。
本就黑雲密佈的天空,如釜底加薪,沸水更沸,尚未落下的數道紫雷愈發雄渾粗壯。
便是那道已然落地生根的紫雷,氣焰也瞬間暴漲數倍,徐鳳年那原本破去大半紫雷的六千里,更是出現難以為繼的危險跡象。
證道長生,天上每降下一雷,地上之人只有一氣,絕對不存在換氣新生的可能。
那劍招六千里催生而出的恢弘劍氣先前蜿蜒延伸,氣勢如虹,已經一氣呵成斬碎了十之六七的綻放紫雷。可在銅人師祖百丈天王法身的攪局後,天地異變,熔爐喧沸,地面上的紫雷氣氣相撞,撞出無數雷光火花,將徐鳳年籠罩其中,只能依稀見到那條原本壯闊如廣陵大江的劍氣縮小成了一條小溪,在徐鳳年四周流淌遊走,抵擋紫雷侵襲。
銅人師祖聲如洪鐘,冷笑道:“齊玄幀,莫不是你此行不過是虛張聲勢,怎的還不出手相救?”
一步踏出,聲響更重,“齊玄幀,你是不能,還是不敢?!”
齊玄幀長袖飄搖,鬢角髮絲隨風輕輕拂動,說不盡的風流寫意。
這位大真人微笑道:“憑你守門奴,也想壞我道心?”
齊玄幀轉頭看了眼那紫電天雷鋪天蓋地的場所,搖頭道:“第四道天雷而已,就算有你從中作梗,又何須貧道出手啊。”
相伴遊歷江湖六千里,路程何其遠,廣陵江何其長。
可涼州城外有繞城而過的溪水,又何其小,何其近。
曾經有個缺門牙愛喝黃酒的老頭子,牽馬過河,再無還鄉。
天雷圍困之中,只聽一人朗聲大笑道:“老黃,風緊不扯呼!”
第四道天雷頃刻間轟然崩碎。
但是第五道顏色愈發轉深的紫色天雷剎那即墜!
徐鳳年雙手伸出。
霸王扛鼎!
紫氣瘋狂傾瀉,從五指間漏下,洶湧流瀉在頭顱和肩頭。
齊玄幀收回視線,收斂笑意,“仙人以大地為棋盤,一山一城一國皆為棋子,以天下氣數為握子之手臂,肆意落子,隨性定奪凡人生死。在貧道看來,此事,有違大道!”
有違大道!
這四個字被齊玄幀說出口後,那尊天王法相的仙人長卷出現一聲布帛撕裂的細微聲響,然後愈演愈烈,畫卷一點一點粉碎,畫上仙人化身一位一位消散。
甚至連天王法相的眉心也出現一道裂縫,金光四射。
銅人師祖額頭綻裂出一條血痕,金色鮮血流淌滿面。
齊玄幀冷聲道:“今日貧道在此,是來了結你我當年天門恩怨。與你說道理不聽勸!”
大真人一手負後,一手向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出。
銅人師祖胸口如遭雷擊,轟然往後倒飛出去,撞在法身之上,數百丈巨大法身也仰面倒去。
齊玄幀另外一手大袖一揮,銅人師祖就被猛然拎起,然後朝不知幾千裡之外的方向狠狠丟去。
齊玄幀看也不看那瞬間一閃而逝落在廣陵道上的銅人師祖,冷笑道:“既然不聽勸,那就滾你的!”
手中定風波只求不動的黃青突然動了,驟然出劍,開始提劍奔跑衝刺,直衝那為紫雷壓頂的徐鳳年。
一劍之威,不亞於一道天雷。
齊玄幀沒有阻攔,只是嘆息。
在一人一劍的前進路上,一個身形擋下去路。
來者任由長劍穿胸而過,一拳捶在黃青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