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禮者有,將綱常禮樂棄如敝履的狂人也有,寥寥八人,就涉及儒兵法陰陽縱橫五家之多,關鍵是韓穀子門下弟子俱是當之無愧的人中龍鳳,所以這位老先生在離陽朝野也有“避一頭”的無上美譽,意思是說韓老先生不論出現在何時何地,無論帝王卿相還是販夫走卒,見者都理當避讓致禮,至於是誰率先說出避一頭的綽號,則無據可查,有人說是西楚老太師孫希濟或是國師李密兩人中的一位,也有人信誓旦旦說是黃三甲最是眼高於頂的老神棍,總之韓穀子在離陽王朝的名頭,隨著琳琅盧氏兄弟二人盧道林盧白頡、北涼姚白峰和齊陽龍先後入京為官,始終閉門謝客不問政事的老人,越來越響亮,所有人都在掰著手指頭計算老人哪天會被召赴京,到時候一個不但清貴至極而且權柄漸重的禮部尚書肯定是跑不掉的。
為了照顧韓穀子的年邁身軀,車隊依舊緩慢前行,但是北面在北莽騎軍馬蹄下已經是塵土飛揚,很快就要奔殺而至,這邊氣氛就開始有些微妙。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也沒心沒肺的韓國秀,也有些慌張,時不時轉頭北望,好像都感受到了地面的劇烈震動。先前借刀殺人拿司馬燦冷嘲熱諷那個年輕騎士,可惜沒有得到半點回應,那人既不出言反駁也沒有惱羞成怒,這讓在上陰學宮威風八面慣了的少女很是不滿,她都已經想好許多自認精妙絕倫的後手後招了,結果對手是個比“木頭伯伯”於嵩陽還無趣的傢伙,她有些憋出內傷了。韓國秀朝忍不住對那騎背影喊道:“北邊來的那可是幾千騎北莽蠻子,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趕緊說,別連累我們到時候被你坑了,手忙腳亂!”
年輕騎士扭頭一笑,打趣道:“姑娘問我行不行,我從來都是說行的。”
聽出弦外之音的司馬燦艱辛忍著笑意,生怕被韓國秀這個刁蠻的小姑奶奶當作出氣筒。
晉寶室皺了皺眉頭,對此人的印象急轉直下,迅速把他劃入無良浪蕩子之列。
心思單純的韓國秀有些懷疑,“真的假的?別打腫臉充胖子,到時候北蠻子騎軍殺過來,沒人救你!”
看上去心情不錯的年輕騎士一笑置之。
晉寶室轉身叩指敲了一下女孩的額頭,輕聲道:“傻丫頭,別說了。”
韓國秀迷糊糊問道,“晉姐姐,幹嘛打我?”
韓國秀猛然恍然大悟,笑眯眯在晉寶室耳邊輕聲說道:“晉姐姐,你是不是看上這個瞅著還挺人模狗樣的北涼人了?唉,不是我說你,這傢伙皮囊是不錯,可比起我的未來夫君謝西陲,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娘說啦,看男人可不能只看相貌和家世,品性比什麼都重要……北涼男人,尤其是那些將種子弟,常年殺來殺去的,脾氣肯定不好,又胸無點墨,晉姐姐,我可事先說好,你要是敢嫁給北涼人,咱倆就絕交!”
哭笑不得的晉寶室惡狠狠擰了一下這個口無遮攔傻閨女的耳朵,“謝西陲是你的嗎?是誰哭著鼻子著跟我說給他寫了幾十封信,一封都沒回?!”
就在兩個女子相互撓癢打鬧的時候,那騎已經跟韓穀子告辭一聲,向北策馬遠去。看到一騎絕塵的那幕後,韓國秀瞪大眼眸,“這傢伙失心瘋了?還是真被我說中了,是急著投胎?”
女孩嚷道:“爺爺,他到底是誰啊,你肯定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老人懶洋洋靠著車廂外壁,笑而不語。
韓國秀幽怨道:“小氣!”
馬車一旁的許煌輕聲問道:“是他?”
老人嗯了一聲,眯眼望著天空,感慨道:“常遂有首詩怎麼寫來著,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北蠻騎。試拂鐵衣如雪色……”
晉寶室下意識握住腰間佩劍的劍柄,豪氣橫生,跟著老人默唸道:“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但是接下來的事態讓韓穀子之外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