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里。
徐鳳年後退的腳步踉蹌,但是雙手緊緊貼住胸口,死死攥住那柄丈劍的尾部。
不願鬆手!
半里。
徐鳳年一手繼續握住劍尾,一手繞到背後,握住貫穿胸膛的劍鋒。
北莽百萬大軍壓境,但我涼州虎頭城依舊還在,幽州霞光城依舊在,只要城內還有一人還未死,城就在。
徐鳳年閉上眼睛。
北涼死戰不願退。
是因為我們不可退!
徐鳳年不是雙手摺斷長劍。
而是硬生生拔斷了那把一丈劍!
……
當那一聲長劍崩裂過後。
好像過了一段漫長的歲月。
最終徐鳳年低頭彎腰站在劍陣之東,距離那座肅穆劍陣不過幾尺距離。
而他兩隻手分別握著一截斷劍。
這萬里一劍,可過離陽四道十九州,卻不曾入北涼一步。
長劍被拔斷之後,百萬絲劍氣果真四處流散,都被劍陣一一擋在幽州門外。
……
今年夏天,烈日當空的太安城下了好大一場雨。
劍雨。
第214章兩次兩年
當白衣僧人化虹來到邊境雲海,看到那個盤膝坐劍面朝東方的猩紅身影,李當心驟然而停,行雲流水一般,他靜止站在天空中,就像一幅山水畫。
白衣僧人望著遠方因為劍陣破空而造成的風雲激盪,道:“這僅剩的十二萬把意氣飛劍,註定半數都到不了太安城。北涼尚且有貧僧替你擋下天上仙人的趁火打劫,太安城更是如此,多此一舉,還不如省下你那點意氣,用來固本培元。”
徐鳳年手中還握著那銳氣盡失但鋒芒猶在的兩截斷劍,輕聲道:“一下子沒忍住。”
“還是年輕啊。”
白衣僧人搖了搖頭笑道:“將心比心,若你是家天下的離陽皇帝,眼睜睜看著江湖人和讀書人攜帶各自氣數湧入北涼,你能忍?太安城的初衷,不過是要以這一劍削去你的氣數,只是謝觀應添了把柴火,才變成不死不休的局面。按照京城齊陽龍桓溫殷茂春這些中樞重臣的想法,就算要你死,那也應該等到北莽大軍跟北涼鐵騎打成兩敗俱傷,你死太早了,不利於從張鉅鹿手上就謀劃完畢的離陽既定大局。”
徐鳳年抬起手肘胡亂擦了擦臉龐血跡,“謝觀應是打定主意要這天下大亂了,不止想要從廣陵道戰場撈取名聲,似乎還想讓陳芝豹接替我成為這西北藩王。也對,只要我暴斃,北涼三條戰線都會隨之動盪,距離北涼最近的淮南道節度使蔡楠,別說拿著聖旨接任北涼邊軍兵符,恐怕燕文鸞都不會讓他順利進入幽州,而在北涼口碑一向不錯的蜀王陳芝豹無疑是最佳人選,離陽朝廷就算內心百般不情願,也只能捏著鼻子答應,畢竟有陳芝豹坐鎮西北大權獨攬,總好過北涼一盤散沙各自作戰,最終被北莽踏破邊關,過早染指中原。當然,如此一來,陳芝豹坐擁北涼鐵騎之外,又有西蜀南詔作為戰略縱深,等於完成了我師父李義山當初設想的最好形勢。對離陽趙室而言,無異於鳩鳩止渴,但實在也沒法子,沒這口毒酒來解渴降火,死得更快。”
白衣僧人摸了摸光頭,無奈道:“聽著就讓人頭疼,你們這些廟堂人啊,也不嫌累得慌。”
徐鳳年對此一笑置之,轉頭咧嘴問道:“禪師接到東西和南北了?”
白衣僧人嗯了一聲,然後就沒有下文。
徐鳳年等了半天,也沒能等到半點動靜。
終於,白衣僧人轉頭看著這個坐劍懸空的年輕人,緩緩道:“你屁股底下那柄劍都打顫了,還要裝高手裝到什麼時候?真把自己當作餐霞飲露喝天風的神仙了?”
徐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