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北莽南院大王的董卓雙手按住戰刀,皺眉不語。
這個胖子不說話,胡攪蠻纏的女子不知為何,立即就有些心虛了,那份天潢貴胄的囂張氣焰頓時煙消雲散,轉過頭不敢正視自己男人。
耶律洪才悻悻然道:“姐,姐夫,你們怎麼為我吵起架來了,這多不值當啊,姐,要不你還是揍我吧,上次的事情真不怪姐夫,姐夫早就說過見機不妙就別管葫蘆口的東線大軍,是我熱血上頭,才領著姐夫的騎軍衝入葫蘆口,還害得姐夫死了好幾千人馬。”
女子冷哼一聲,狠狠瞪著耶律洪才,滿臉怒其不爭,“你要是戰死在幽州葫蘆口,難道讓咱們爹再去生一個寶貝兒子?到時候爹當真不會對你姐夫心生怨恨?你姐夫本來就在南朝沒有站穩腳跟,戰事不利之後,現在不光光是太子蠢蠢欲動,暗中拉攏黃宋濮為首的南朝文武,尤其是那幫養不熟的遺民紛紛依附,如今就連耶律東床都回到了王庭,在草原權貴圈子裡陰陽怪氣,不斷對你姐夫落井下石!如果你也死了,你姐夫能好到哪裡去?!”
董胖子翻了個白眼。
耶律洪才忍住笑,抬頭嬉皮笑臉道:“姐,說來說去,你還是向著姐夫的,那些春秋遺民的確是比咱們會掰扯道理,難怪他們說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
女子臉色微紅,抬起手作勢要打,耶律洪才趕緊後仰靠住車壁,做了個鬼臉。
董卓嘆了口氣,這段時日他有些被架在火爐上烤的滋味,雖說皇帝陛下大度容忍了自己的敗仗,沒有改弦易張的意圖,但是董卓心知肚明,自己當時做上南院大王,其實就已經用光十多年沙場軍功積攢下來的君臣情分,如果順勢打贏了涼莽大戰,自然是投桃報李的天大好事,一來二去,情分還能夠不減反增,可惜天不遂人願,北莽在北涼關外一敗塗地,其實他親自調兵遣將的涼州戰局是己方始終佔據絕對優勢局面,流州屬於北涼慘勝,而且有柳珪和拓跋菩薩攙和,輸,卻不算輸,甚至可以說流州戰況的惋惜結局,恰好襯托出了董卓中線的實力,但是北涼騎軍的孤注一擲,讓大將軍楊元贊全軍覆滅在葫蘆口內,幾乎抹掉了董卓所有的苦心孤詣,哪怕是現在,董卓都還要面對楊元贊“舊部”的瘋狂彈劾,誰不知道當時北莽都把東線看成是撈取軍功的一場南下游歷?一口氣死了那麼多南朝和北庭權貴子弟,董卓如何能夠不成為北莽的過街老鼠?最讓董卓憂心的不是那些死了晚輩向自己尋仇的大人物,而是那位老婦人的衰老和灰心,那種衰老不僅僅是年齡上的推進,還有精氣神的流失,原本董卓看著她,那是一個還有信心親眼見到吞併中原的老婦人,上一次看到她,已經變成一個不奢望看到離陽境內那條廣陵江的老婦人了。
打北涼還是打兩遼?先前整個北莽,其實只有三個人說要打北涼,他董卓,皇帝陛下,和棋劍樂府的太平令。
但歸根結底,還是那個愈發老態龍鍾的老婦人一人說了算,顯然,她似乎有些動搖了。
所以當時一個小道訊息讓董卓提心吊膽,皇帝陛下在安撫了自己這位馬前卒後,她又秘密召見了那位橫空出世的王遂。似乎是王遂也堅持要先下北涼再吞蜀詔繼而東入中原的既定方略,這才讓皇帝陛下下定決心跟北涼打第二場大仗。
對此董卓有些慶幸,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事出無常必有妖,王遂放著滅國之仇的顧劍棠不去死磕,卻要跟人屠的兒子較勁,東越駙馬王遂跟北莽沒有半點香火情,因此這不合理。
董卓習慣性磕著牙齒,臉色陰沉。
先前朝他發了一通火的那位北莽金枝玉葉,此時此刻看到自己的男人憂心忡忡,也不敢繼續不依不饒,說到底,她是向著他的。天底下的女子,嫁人之後,大多都願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何況董卓在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