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之主的林紅猿更是一彈而起。
更遠一些的位置,那位一日之間見過陸地神仙又見過江湖仙子的霸陵郡少俠,好像馬上就要淚流滿面了。
他覺得今天這一天光陰,就已經把一輩子的江湖走完了,就算明天就退隱江湖娶妻生娃也無怨無悔。
好像剩下唯一一個還被矇在鼓裡的酒樓二掌櫃郭玄,剛要對那個癩蛤蟆打哈欠吞日吐月的年輕人怒目相向,就立即閉上嘴巴。
因為發現那位被稱為宋公公的胖子如遭雷擊,臉頰雪白肥肉顫抖得厲害,卻說不出半個字。
被嵇六安一隻酒杯砸得倒地不起的一位中年刺客咬牙切齒道:“徐鳳年!”
幾乎同時,今夜落座後就再沒有起身的司禮監掌印劉公公終於緩緩起身,微微弓腰,謙恭卻不顯諂媚,嗓音沉穩道:“咱家見過北涼王,先前在龍駒河渡口,是咱家有失禮數,還望王爺海涵。”
太安城宦官,無論品秩高低,都沒有向一名異姓藩王下跪行禮的道理,哪怕是宗室藩王也不行。
一旦手捧聖旨,照理說連皇親國戚也要跪迎聖旨才對。
只不過面對這位西北藩王,劉公公這位印綬監頭把交椅不敢如此奢望,司禮監掌印太監宋堂祿都不會有此念頭。
以前是因為他身後的北涼三十萬鐵騎。
現在又多了一個只跟他本人有關的理由,就是欽天監那場天人之戰。曾經承受離陽趙室歷代香火的一幅幅龍虎山祖師爺掛像,如今所剩無幾了。
後知後覺的郭玄正要將功補過,就聽到年輕藩王輕聲笑道:“二掌櫃的,行了,別演戲了。”
郭玄愣在當場。
徐鳳年看著三名太監和如臨大敵的御林軍錢統領,收回視線後,重新打量起眼前這位酒樓二掌櫃,“殺人何須用武功,躺在地上的那幫三腳貓也好,割鹿樓的四名刺客也罷,甚至加上蟄伏在魚龍幫的那名供奉,都不是真正的殺招,到頭來還是要靠你這位主心骨,靠你在他們酒菜裡下的毒,對不對?”
遠處那位苗疆女子拍手叫好道:“你這娃兒模樣俊,眼光也俊!”
郭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如釋重負,悄然挺直腰桿,轉身正視這位年輕藩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武評四大宗師之一!不愧是北涼王!不愧是人屠徐驍之子!”
連續三個不愧。
這個機關算盡太聰明的中年男人,他的笑聲,瘋癲而蒼涼,無比悲壯。
徐鳳年再次環視四周,已經死絕的割鹿樓刺客,那些亡了國的春秋遺民,站著的印綬監宦官,還有更遠一些的林紅猿那一桌,自言自語道:“都是技術活兒。”
郭玄嘴角冷笑不已,竟是毫無懼意。
徐鳳年撇了撇嘴,“你重金購置或是精心調製的這種毒藥,毒性發作極為緩慢,病入膏肓後,應該是在他們在到達清涼山前後發作身亡,曾是春秋南唐朝廷專門針對江湖宗師的手段,號稱可以輕鬆摧破金剛不敗之身。”
郭玄眼中充斥著銘刻骨髓一般的恨意和快意,獰笑道:“怎麼,王爺覺得能從我嘴裡撬出解藥的配方?”
徐鳳年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搖頭淡然道:“不奢望,有些事,道理講不通。”
郭玄嘴角突然滲出一絲血跡,漆黑滲人,在他倒地而亡之前,這位苦心孤詣營造出這場刺殺的春秋遺民,小聲呢喃道:“我郭玄象,苟活半生,死得其所……”
地上那名喊出徐鳳年名字的中年男子,高高舉起手臂,就要竭力拍碎頭顱以求自盡。
可是倒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一名妙齡女子,本該是在江湖上享受無數年輕俊彥愛慕垂涎的美人,仰起頭望向那位年輕藩王,神情崩潰,滿臉眼淚鼻涕的可憐模樣,哭泣道:“北涼王,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