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離陽元本溪,更不服南疆納蘭右慈,甚至連黃龍士也不服,至於連死後也壓著李義山一頭的趙長陵,嘿,就更別提了。至於為何趙長陵為何能夠生前死後都比李義山的名氣更大,李義山自己也好,肚子裡其實門兒清的徐驍也罷,都有苦衷,李義山是寒士出身,大楚豪閥王孫趙長陵,差不多是如今西楚宋茂林那棵‘宋家玉樹’的身份,趙長陵當初選擇輔佐落破之際的徐驍,是什麼陣仗?浩浩蕩蕩八百家僕啊,你能想象?反正老頭我是沒不願意去想的,越想越豔羨嫉妒嘛。徐驍想要贏得大江南北計程車族,趙長陵就是一杆醒目的旗幟,要不然徐驍會說‘全軍可戰死,趙先生必須活’這種混賬話?”
老先生笑了笑,“當然了,趙長陵的本事也很大,徐驍在春秋滅六國的中後期戰事裡,趙長陵出力頗多,名聲大噪,口碑之好,以至於連離陽老皇帝趙禮都想要請入廟堂中樞封侯拜相,而李義山呢?老皇帝趙禮從沒有提及過,事實上徐驍每次上報軍功,對趙長陵推崇得無以復加,奏章捷報寫得那叫一個花團錦簇,但只要是有關李義山的謀劃,卻隻字不提。王爺,你可知為何?”
徐鳳年平淡道:“我只知道那些措辭華麗的錦繡文章,都是徐驍授意,然後由我師父親筆寫就。”
老人點點頭,“所以嘛,老皇帝和徐驍其實心有靈犀,趙先生,離陽朝廷能夠揮動鋤頭挖走牆腳,那徐驍認栽,可是朝野上下相對籍籍無名的李義山,別想,否則就過界了,徐驍是有可能真起兵造反的。”
徐鳳年笑道:“起兵造反,言過其實了,我師父第一個反對。”
老人打了個酒隔,沒好氣瞪眼道:“舉個例子,不懂?”
徐鳳年終於拿起那壺酒香四溢的綠蟻酒,輕輕喝了一口,“老先生請繼續指點江山。”
老人突然問道:“最前頭我是想說啥來著?”
徐鳳年放下酒壺,“說到了你們二人常聊西北邊事。”
老人恍然,“對對對,李義山一次醉後曾經對我洩露天機,說北涼要想在最壞的情況下打贏北莽,必須先打造出一種局面!”
故弄玄虛話說一半,老人止住話頭,眯眼而笑,眼角餘光打量著書案上擱放諸多物件,當老人目光停留在那方涼王大印之上,徐鳳年笑問道:“就算我願意送給先生,先生敢收?”
老人視線稍稍偏移,轉移到那塊如今只有象徵意義的大將軍銅印,徐鳳年怒目相視,毫不客氣道:“甭想!”
原本打算趁火打劫的老人滿臉戀戀不捨,很是遺憾地嘀咕道:“那般蘊含大奉邊塞風骨的柳葉文,不常見嘍。”
然後老人挑了挑下巴,瞅見年輕藩王那壺綠蟻酒旁邊的白玉籽料,眼前一亮,這位窮光蛋新涼王,竟然還留下件值點碎銀子的玩意兒?
徐鳳年收起那塊籽料,冷笑道:“王先生有本事搶走,否則就別痴人做夢。”
老人撇了撇嘴,跟一位武評大宗師搶東西,以王祭酒的習武資質,恐怕再給老人一千年武道修行也白搭,沒這麼年輕人欺負老頭子的。
徐鳳年輕輕握住白玉籽料,直截了當說道:“我其實猜得出師父所說,我們北涼鐵騎打贏北莽的唯一機會,只有先把北莽南朝頭等邊軍和草原精銳私軍都消耗殆盡,那麼北莽哪怕窮其國力還能支撐起第三場涼莽大戰,但是那時候看似同樣聲勢浩大的北莽數十萬騎軍,比起劉寄奴當初鎮守虎頭城,比起我當下死守拒北城,所面對的北莽騎軍,其實已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從第一場涼莽大戰的裡董卓私騎,葫蘆口內的楊元贊嫡系騎軍,柳珪的心腹騎軍,再到如今第二場大戰的羌騎、昔日洪敬巖的柔然鐵騎和慕容寶鼎的冬雷精騎,流州黃宋濮中軍的兩萬騎,隴關豪閥完顏家族的騎軍,等等,皆在此列!”
徐鳳年語氣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