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幾乎如沉石“咚”的被砸進深水中,發出沉悶而壓抑的聲音,引得顧敬昭瞳孔猛地一縮,身子竟不由涼了幾分。
顧正德淡淡睨了顧敬昭一眼,卻是頗為平靜。
“叫進來吧。”
方安忙應聲出去,卻在走出門的那一刻,聽到身後顧正德補了一句。
“讓夫人和阿九也來。”
方安微微一愣,隨即明白般的忙走了出去。
屋內陷入一陣可怕的死寂,座上的顧正德不再說話,好似入定了一般闔眼坐在那,讓顧敬昭感覺到一抹沉抑的黑雲正漸漸籠罩而來。
直至細碎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傅老太太和顧硯齡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與方才猛然甩顧硯齡一耳光的場景不同,少女依舊那般沉靜從容,而行在前面的傅老太太的神色卻是複雜了許多。
憤怒,慚愧,尷尬……
太多太多,叫人難以道出。
“都坐吧。”
顧正德的話一出,傅老太太和顧硯齡分別坐到了左手的前兩排位置。少女目不斜視,傅老太太眸中卻是混亂糾結了許多。
顧正德眸中微微不豫,有時候他覺得,傅氏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隨即響起的聲音使他掩下那一抹不豫,轉而看了過去。
一個身形顫抖的婆子被方安帶了進來,約莫快四十的模樣,當經過那個坐姿優雅端莊的少女身前時,幾乎是本能的一震,有些後怕地捏了捏手心,耳畔漸漸浮起少女那平靜而端莊的話語。
“你若願戴罪立功,自行招認請罪,我便賣你一個人情,可若不願,由我親自揭開這些事情,那麼你可是半點功勞都沒了,到時候莫說你的下場,就依我現在捏著的這一攤債票,便是先叫人廢了他一雙腿也沒人可置喙什麼。終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現在收了旁人的帳,你兒子最大的債主便只有我了,得不償失的事,聰明人大多是不願做的……”
顧正德淡淡睨了眼下面的婆子,隨即沉聲道:“說吧。”
陡然的聲音叫那婆子身子一抖,當即一個激靈的跪了下去,顫顫巍巍道:“老太爺饒命,奴婢,奴婢是讓豬油蒙了心,才聽人指使,給五爺下了毒,求老太爺饒命,求老太爺饒命啊”
話說到這兒,那婆子便禁不住痛哭流涕,一個勁兒的叩頭,卻是引得顧正德眸中閃過一絲不快,語中多了幾分壓力。
“說清楚。”
“是,是,奴婢說,奴婢都說”
那婆子被嚇得連連點頭,不小心對上顧正德黑沉的臉色,當即垂下頭抖如篩糠道:“五爺喜歡蘭花,前兒老太太讓咱們花房將新得的一株蝴蝶蘭送去,因著怕被人檢查出來,所以那花原本沒什麼問題,但後面花房送去的培植花料裡,奴婢摻雜了觀音醉,這種毒以氣味揮發,長期接觸便會在體內累積下來,但這毒性並不強,因此旁人不易毒發產生異樣,可若是體質弱的孩童,便極易受不住,這花又長期擺在五爺的寢室中,一旦毒發,便會產生幻象,引發迷症,更會使孩童高燒不退,直至”(注:學名夢遊。另外“觀音醉”這種毒藥純屬杜撰,考究黨請忽略。)
話說到這兒,那婆子沒敢再說下去,抖抖索索的垂下頭,臉色慘白而慌亂,這一番話卻引得傅老太太氣的胸腔極度起伏,幾乎用手攥著衣襟,說不出話來。
“是誰指使的。”
顧正德的話說的平淡,可座下的顧敬昭卻是心下越來越沉,他很清楚。
俞氏,是保不住了。
“是,是”
那婆子顫顫巍巍地看了眼一旁的顧敬昭,哆哆嗦嗦不敢說話,氣的傅老太太將手中的手串一把砸在她的臉上,怒極的指道:“還不給我說!”
那力道極重,手串打在臉上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