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醒了,太子殿下醒了”
幾乎是一瞬間,滿屋的人都將目光轉至病榻上,一直以來都虛弱沒有一點氣色的太子蕭稷此刻卻是難得的容光,看起來似乎精神如尋常人一般,只是唇色微微泛白。
“父皇”
聽到這一聲喚,建恆帝幾乎是老淚縱橫,當即由蕭譯扶著上前,一把握住蕭譯探出的左手。
“阿稷,朕這就讓人去頒佈告示,請盡天下名醫為你診治,你會好的,一定會的”
聽到這句話,蕭稷勉力一笑,胸腔難得的輕鬆,讓他明白,此刻的自己,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
在旁人眼中,父親是心思深重難測,不怒自威的君王,可在他的眼中,卻一直是那個會將他抱著坐在腿上,手把手教他認字,讀書,寫字的慈父。
不知從何時起,從來都敢於與天爭,與命爭的父親也老了,看著眼前兩鬢斑白,雙目通紅而不語的老人,蕭稷的一顆心卻是隱隱作痛。
“兒臣不孝,未能侍奉父親父親膝下,卻要父親母親為兒臣擔憂數十年”
男子溫和而沙啞的聲音如一雙手,撫慰著每一個人的心,建恆帝握住蕭稷的手不由微微一緊,卻見蕭稷側首看向一旁臉色沉重,卻是強自壓制的兒子道:“阿譯。”
蕭譯聞聲當即上前,只見父親艱難地探出右手來,連忙雙手握住那雙手,隨即便見父親神情釋然,眸中攜著期冀與託付道:“以後,便由你替我,好生孝順祖父,祖母”
建恆帝聞言心下沉痛,卻是說不出話來,蕭譯聞言默然點頭,努力抑制語中的顫抖道:“兒臣,牢記父親的話。”
“好”
蕭稷放心了一般,唇角浮起溫和的笑意,隨即卻是艱難地深吸一口氣,當他轉而看到蕭譯身後那個端莊穩重的女子,還有女子手邊那一雙可愛的孫兒孫女,難掩欣慰道:“阿九”
“兒臣在。”
聽到這一聲喚,顧硯齡不由雙手微涼,攜著蕭緯與安樂跪到了蕭譯身旁,看到一雙孫兒孫女含淚看著自己,蕭稷眸中帶著不捨,卻終究看向眼前的兒媳道:“日後的路,便要你陪著阿譯走了”
一句話,似是為父最溫暖的囑咐,又似是最語重心長的託付。
到了最後一日,身邊的親人終將一一離去,能夠相依的,只有夫妻而已,到那時,彼此便是互相支撐下去的柺杖。
顧硯齡為著這一句話而動容,抬頭間,看著蕭稷慈愛的目光,語中攜著久違的鄭重與堅定,一字一句,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兒媳定會與阿譯,攜手走到最後,絕不讓父親失望”
那一刻,蕭譯的手中微微一動,側首間,看到了那個溫暖的容顏。
蕭稷的唇角欣慰地牽起,卻是陡然咳起,喉中的沙啞聲讓每一個人的心都為之牽動,而下一刻,唇角那抹難掩的殷紅又一次沉下了每一個人的心。
當元皇后與太子妃許氏一一上前與蕭稷說話,屋內的氣氛明明溫暖,卻又裹挾著死亡的壓抑。
到了最後一刻,似乎是察覺到了身體越來越虛弱的變化,蕭稷再一次看向榻前年邁的父親,嘴唇翕合間,終於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待到兒臣去了,願父親保重身體,莫要為兒臣過度憂傷”
建恆帝聽到這離別之語,再一次老淚縱橫,抑制不住地緊握那雙虛弱的手,搖著頭不住道:“你不會去的,父親不會讓你去的”
蕭稷聞言眸中染過一絲悲傷與不捨,卻是在看向那蜷縮害怕的太醫時,再一次溫和出聲道:“太醫們為了兒臣已然盡力了,兒臣不能侍奉父親身邊,還望父親留下他們,留他們在您的身邊,侍奉在您的左右”
“好,好”
這一刻,建恆帝所有的殺意與憤怒都被眼前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