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近,眉頭一點一點皺緊。
北海深處的龍涎香,萬年梧桐樹雕刻而成的毛筆,孕養千年才得數滴的玄英石墨靜靜的被置放在絳紫的案桌上。
即便是天宮也難得有如此浪費的佈置,可這不是最重要的,重點是,這上面全都是上古慣用的東西。
天啟的眼落在案桌一角的茶爐上,端起聞了聞,眼眯了起來,清甜微甘,是上古喜歡的口味。
他迴轉頭,屏風上掛著幾件不大的衣袍,純黑淺白的色彩,花紋簡單,古樸大方,是上古一向的風格。
他幾乎不用再繼續看,就比誰都明白這間房的佈置出於誰的手筆,整個上古界,只有那個人會比上古自己更瞭解她。
他垂下頭,看著手間的小蛟龍,苦笑一聲,也只有他,才能雕出這種神力充沛、活靈活現的木雕來。
天啟無比憎恨自己的好記性,才會在一眼間就看出了這隻蛟龍的來歷來。
他若是什麼都不知道,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這裡從來都不是為了後池備下的,從一開始,這座清池宮,長闕,鳳染,甚至是古君和這六萬年安寧平和的人生,都是白玦一點一點,一步一步為上古準備的。
難怪當初古君在蒼穹之境上煙消雲散時清池宮的護山陣法沒有消失,因為這座宮殿的真正主人,從來都不是古君,而是白玦。
柏玄,清穆,白玦。
兜兜轉轉,到最後,竟然都是他。
六萬年日升日落,月滿星沉,他居然連一瞬時間都沒有從上古的人生中真正消失過。
很多很多年後,天啟說,他這一世,只有兩個瞬間曾感覺到恐懼不安過。
一個是上古殉世的時候……他內疚絕望到生無可戀。
還有一個,就是在知道柏玄是白玦的那一刻……不知原因,無分因緣,卻呼吸到難以自持的明白,他失去了上古,永遠。
93 質問
淵嶺沼澤數百年前遮天蔽日的濃霧早已消失,浩瀚正氣的神力充斥在這千里大地之上,作為留在凡間的唯一一位真身,白玦居住的地方,早已成了三界的朝聖之地。天啟站在淵嶺沼澤外,摩挲著手中的木雕蛟龍,唇角輕抿,眼中凝著鬱沉之色。
他幾乎明白白玦是柏玄的一瞬間便選擇來蒼穹之境問個清楚,並非他喜歡舔著臉不恥下問,而是……他心底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沒時間了,若是不快點,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被封印後上古界為何會塵封,白玦隱瞞身份的原因,還有古君煙消雲散,也要喚醒上古的真相……是不是不想表面看到的那般簡單。
若清池宮真正的主人是白玦,當年古君隕落時不曾消失的護山大陣,為何會在兩年前鳳染即位天帝時悄然崩潰,那是他沒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才驚覺不妥,護山大陣與築法之人相連,以白玦對清池宮的看重,但凡堅持住,也絕不可能讓大陣消散。
不對,天啟神色一緊……鳳染即位的前一日,在逃林裡,上古用古帝劍傷了白玦!
念及此,他消了猶豫,朝淵嶺沼澤裡飛去,不是千里雲梯上恢弘的蒼穹之境,而是幻境中的那片桃林。囫圇一下子被白玦擺了六萬年的道,天啟這次悄悄的進了淵嶺沼澤,臨近桃林感覺到白玦的神力時更是斂了全身的氣息,只是待看到林下坐著的身影時還是怔在了原地,腳步停了下來。
白玦一頭白髮,靜靜的坐在桃林之中。
怎麼可能,他怎麼會……?
上古諸神,雖能隨意變換頭髮顏色,但卻沒有一個上神幻化成雪白。
因為諸神皆知,一旦到了化為雪白的那一日,就意味著這個神袛即將消失或死亡。
無論擁有多長的壽元,即便是上神,也終有隕落的一日,可白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