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兒睜眼回視著楊海,沒多大工夫,便閤眼而睡,口水流到繡著花貓戲蝶的圍嘴上。
楊海看得心滿意足。
琳琅挑眉一笑,道:“離你們軍營這麼遠,怎麼就聞到了?竟是哮天犬的鼻子不成?”
楊海哈哈大笑,說道:“便不是,也差不離!”
虎哥兒被他笑聲所驚,哇的一聲哭起來。
琳琅立刻放下針線,越過炕桌,伸手打了楊海一下,把虎哥兒接在懷裡哄著,嗔道:“你這麼大的人了,還笑這麼大聲,別嚇著虎哥兒!”
又問道:“你們商議得如何了?”
楊海笑道:“大夥兒都一樣心思,等雪停了,全部上山剷雪運下來,你放心,這些人,就這麼點子雪,一日便能幹完了。”
一語未了,楊奶奶進來讓琳琅收拾東西。
琳琅忙問道:“奶奶這是做什麼?”
楊海也不解地看向她。
楊奶奶道:“我想著這幾日雪下得這麼大,冷不防若果然出了事可如何是好?叫琳琅帶虎哥兒去城裡住兩日,等雪化淨了再回來。”
琳琅忙笑道:“大哥已有了主意,和營裡都商議好了,等雪停了,山上雪掃淨了,運下來,哪裡還有什麼危險?快過年了,我又怎能扔下奶奶獨自帶著虎哥兒回孃家?”
楊奶奶卻道:“有什麼不行?自然以你和虎哥兒為先。”
琳琅笑道:“趨利避害之心,我自然也有的。只是奶奶想一想,這大雪未停,積雪未淨,如何下山出營?山路崎嶇,竟艱難得很。在家裡,大哥他們已經想好了法子,剷雪下山,不過一日功夫,十之八九不會出事,可倘若咱們在路上出事,又如何?”
楊奶奶想了想,笑道:“是我想差了。”
隨即轉頭對楊海道:“你千萬記著,雪一停,就帶人去弄。”
這場雪,足足下了兩日兩夜,到了第三日才停,山中的積雪足有一尺半深,銀裝素裹。
一大清早,太陽未出,楊海便一身短打扮,拿了鐵鍁,帶人上山。
臨上山之前,琳琅帶著人將熱騰騰的牛肉湯和切好的牛肉、卷子、餅子送到路口,來來回回十餘趟才搬完,又抬了四個鍋腔子支著,上坐大鍋,鍋裡還在熬湯,周圍擺著四張松木桌子,四十來個青花粗瓷大碗,笑道:“上山前,喝一碗牛肉湯,暖暖身子驅驅寒,途中餓了,便下來吃,這裡火不熄,湯也在熬著,管夠!”
牛衝喝了一大口牛肉湯,撈出泡在湯裡牛肉大嚼,笑道:“這湯又濃又香,還沒羶味兒,嫂子這是怎麼熬的?倒便宜了我們,今兒吃了一頓好的。”
琳琅笑道:“什麼好不好?不過一鍋湯罷了!”
姜雲正細細地喝著湯,眯著眼道:“湯只是小事,難為嫂嫂想得齊全。這湯裡似乎放了黃芪、白朮、防風和紅棗?嗯,這是能防風寒的。”
琳琅不覺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如何嘗得出來?”
楊海過來笑道:“他也是家學淵源。姜老爹是隨軍的大夫,只是並不是咱們這裡的。”
琳琅恍然大悟。
待眾人吃飽喝足後,楊海大聲道:“吃飽了,幹活去!”
琳琅裹著一件杏紅織金的猞猁猻大氅,罩著雪帽,站在路口往山上望去,只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忙活著,不斷掃雪開道,剷雪裝車,運下山,人雖多,卻有條不紊,一絲不亂。
苗青家的和毛大家的在家裡蒸卷子烙餅,一出鍋,就送來。
這邊鍋腔子上大鍋裡湯汁翻滾,依舊在繼續熬著。
周邊都是兵士家眷,見琳琅如此,都不約而同地送了饅頭、卷子、包子來,十來家去他們家裡幫忙和麵烙餅,又有十來家在路口張羅,還有幾家支了鍋熬羊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