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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出來後,正欲回房,心念一轉,往王夫人處去了。
賈母更衣午睡時,不忘吩咐鴛鴦道:“你記得把我收著的那幾件古玩字畫拿出來,過兩日跟著南下送甄家節禮的船,送到玉兒那裡,給玉兒把玩。她跟了我三年,這幾年我給她和朗兒的東西,走的時候除了幾件衣裳首飾別的竟一件都沒帶走。”
鴛鴦笑道:“老太太的東西可多,說的是哪幾件?我好去找。上回給琳琅姐姐三件東西我翻了十幾個箱子才找到。”
賈母笑道:“就是那個紫檀座的漢玉磐,鈞窯玫瑰紫釉鼓釘的三足洗,范寬的雪山圖,趙子昂的駿馬圖,仇英的仕女圖,這幾樣寶玉要了好幾回,我都沒捨得給他,拿給玉兒罷!還有那件大紅羽緞面白狐狸皮裡的鶴氅也給玉兒捎去,給她冬天穿。另外米芾的蜀素帖,褚遂良的倪寬贊,大毛黑灰鼠裡的貂皮褂子,這三樣拿給朗兒。”
鴛鴦聽了記在心裡,道;“這比上回容易找,都在老太太屋裡常開的箱子裡。”
賈母又問道:“琳琅今兒來,送了什麼禮?”
鴛鴦忙道:“是一整張虎皮,那毛端的是好,毛色也十分鮮亮,看得我稀罕得不得了,京城裡有錢都買不到呢!大太太和二太太每人兩張大狼皮,也是完好無損的。”
賈母道:“你叫人把用那虎皮給我做個大褥子。她家那樣窮,難為有一點子好東西想著我們,還不偏不倚,連大太太都想著了,太懂事了些。你把那個盤珠臥鳳釵,和那件掐金挖雲鵝黃緞子的灰鼠雲肩,並著橘紅纏枝梅的狸毛對襟褙子,再加一件大紅哆羅呢面子銀狐皮裡的斗篷打發婆子給她送去,這一身也夠她明兒穿去仇都尉家了。”
鴛鴦笑道:“這套衣裳,還陪著一條鵝黃百褶裙,老太太原說給璉二奶奶的呢!”
賈母道:“鳳丫頭這幾年得的也夠多了,不差這一身。晚上打發人送去之前,再問二位太太有什麼東西給她,一併捎過去。是這麼個意思。”
鴛鴦答應了。
賈母方躺在炕上,忽然問鴛鴦道:“我怎麼恍惚聽說,寶姑娘有一個金鎖是個和尚給的,須得和有玉的才能配為婚姻,這說的可不是寶玉?”
鴛鴦笑道:“老太太什麼時候聽說的?”
賈母眉眼透著一絲厲色,拉了拉身上的錦被,道:“大約是去年的這時候罷?我也不大記得了,只記得就是周瑞家那個滑頭最後把剩下的宮花給玉兒沒幾日的時候,寶玉去探病,聽說寶姑娘金鎖上的吉利話和通靈寶玉上的話是一對兒,我原本沒大在意,誰身上不戴個金鎖金麒麟金鳳凰?誰知竟越傳越離譜了,傳出什麼金玉良緣來!”
鴛鴦聽著,一聲兒都不言語。
賈母嘆道:“我雖疼寶玉,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畢竟隔了一層,也不知道還能活幾日。給林姑娘送東西時,提醒我一聲,我有信給姑老爺。”
鴛鴦應是。
賈母合目而睡,道:“你去打發人給琳琅送東西罷。”
鴛鴦放下帳子,籠了香爐,叫琥珀玻璃兩個看著,方去拿賈母說的衣裳首飾,細細收拾妥當,又多放了一對硬紅鑲金大墜子,才去問邢夫人和王夫人。
邢夫人正覺得琳琅不錯,送禮物,她是和王夫人一樣的,不厚不薄,雖說東西是小,可心意是大,不像史湘雲往年回回單送丫頭荷包手帕戒指什麼的,有鴛鴦的,有金釧兒的,有平兒的,有襲人的,可偏偏唯獨就沒自己身邊執事大丫頭的份兒。
邢夫人倒是不在意那點子東西,可這史湘雲也忒有心眼子了,襲爵的還是大老爺呢!
故聞得賈母回東西,邢夫人便道:“把那金累絲嵌寶石的攢珠髻給她,橫豎我也戴不得。”
玉珠聞言,忙拿了個匣子出來遞給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