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一張笑顏,楊奶奶心情才安慰好些,想到楊海離家的日子越來越長,心裡不覺對琳琅多了幾分愧疚,琳琅卻不以為意,反過來安慰她。
山上隨軍的家眷早就習以為常了,況如今只是訓練罷了,送走男人後,依舊該做什麼便做什麼,串串門說說話,或整治自家的菜地。
寧孺人來找琳琅畫了許多顏色新鮮繡花樣子,還借了副做點心的模子回去。
陳安人卻因孫大全訓練,要回孃家住幾日,又來借琳琅的首飾。只是這次並沒有借那隻金鳳,而是借了琳琅出嫁前蔣玉菡給她打的一套珍珠頭面,上頭的珍珠大大小小總有一百多顆,且都是上等南珠,雖然不是特別富麗,但琳琅也從未戴過整套,只戴過單件。
金銀首飾暗淡了倒可以炸一炸,但珍珠也比不上玉翠,人常說人老珠黃,保養的不好,或是年深日久,都會微微泛黃,只能換珠重做,因此琳琅略躊躇了一下,仍是借給她了。
幸而琳琅平素極少濃妝豔飾,別人借過的衣裳首飾在山上從來不戴,是以陳安人十分感激,對楊奶奶道:“老太太有孫媳如此,好福氣,衣裳鞋襪都打理得妥當。”
楊奶奶謙遜了幾句,送走了陳安人,低頭看著身上琳琅才給她做的青綢褂子,又想起楊海一年四季也都做了不少耐磨結實的衣裳,虎哥兒更是新衣新鞋不斷,再看琳琅身上的家常衣裳,不覺問道:“我怎麼沒見你做過新衣裳?”
琳琅一怔,隨即笑道:“哪裡沒有?一年四季,我各做了兩套新衣裳。“
楊奶奶道:“你月月給我做衣裳鞋襪,過年過壽都有,卻沒見你自己做,四季衣裳一年八套,夠做什麼?況且你還要出門應酬,更該多做一些。”
琳琅莞爾到:“奶奶為我著想,我豈有不知?只是我那些嫁妝裡的衣裳鞋襪還沒穿遍,從前的也有很多,哪一件都不差,白放著可惜了,還要新的做什麼?沒得倒費了料子,況且也沒人天天出門穿新衣的道理,奶奶疼我,趕明兒再做不遲。”
楊奶奶點頭嘆道:“你別苛待了自己。”
琳琅從不做苛待自己的事情,衣食住行人情來往都是以一家三口的俸祿和收成為主,嫁妝銀子從來不動,當然,拿出自己陪嫁的布料給奶奶做衣裳是她的孝心。
第二日去榮國府的時候,琳琅也未著新衣,而是穿九成新的衣裳,配著翡翠首飾。
翡翠通透無暇,水頭十足,有未出嫁之前楊海送她那盒翡翠飾物中的,也有別人送的。
鴛鴦見了便先笑道:“姐姐果然還是更喜歡翡翠,印著姐姐的膚色愈發好看了。”
琳琅抬手在她眼前搖了搖,道:“這串十八子,是從前老太太賞的,我愛得不得了,你瞧我這戒指,上頭鑲嵌的翡翠戒面還是你悄悄給我留的呢!”
鴛鴦想起舊年姐妹情,又見琳琅並不避諱,不禁笑了起來。
及至見了賈母和王夫人,賈母見到那串十八子,眼裡也帶著笑,誰都喜歡不忘舊的人。鴛鴦知道,賈母看重晴雯,就是從賴嬤嬤嘴裡看重她心裡不忘舊,而和晴雯相比,襲人卻另有一樣痴處,服侍賈母時,心裡只有一個賈母,服侍寶玉時,心裡又只有一個寶玉。
可是鴛鴦並不覺得襲人比晴雯差,她和襲人交好也不是沒有道理,論及為人處世,可敬職責,她比晴雯強遠了,而且若非襲人,花家也不能這麼快便從家徒四壁躋身殷實之家。
現今襲人和晴雯都跟著寶玉在上房裡,只不過在見到琳琅的時候一個羨慕,一個不屑。
鴛鴦一一看在眼裡,並不言語。
琳琅何等人物,自然也瞧見了,只是她們與自己無關,便陪著賈母和王夫人等說笑。
襲人和晴雯各有各的好處,各有各的不是,但她們有一樣的目標,即成為寶玉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