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年已半百而封氏亦小不了幾歲來算,她如今也有五十好幾了,想必其父封肅也早已年高德薄,是否尚在人世,亦未可知。也不知依靠老父的封氏又是何等生活,或香菱認母回去也不知何以為繼。
總而言之,離開薛家,她亦不知對於香菱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她只是不忍這樣一個冰清玉潔天真嬌憨的女子落得致使香魂返故鄉的結局罷了!
忽一眼瞥見香菱隻身上穿著半新的棉襖,出來時竟沒一布一鞋,寒風一吹,便瑟瑟發抖,便轉身進了舊日閨房,收拾出幾件不大狠穿的衣裳給她,香菱連連道謝,心裡感激不已。
琳琅嘆道:“你先穿著罷,改日再做新的。”
香菱連忙道:“如今已經極好,奶奶不必為我操心。能出那苦海,便是我的造化了!”
蔣玉菡聽了,忽道:“我這裡沒個人縫衣製鞋斟茶遞水,這香菱姑娘卻伶俐,極俊雅標緻的人品,未必適應了鄉村山野,姐姐不妨將她留在這裡讓趙嬸教著,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樣美貌的丫頭去黃葉村,勢必還要掀起一陣風波。
況且自己的姐姐新婚,蔣玉菡也不願一個丫頭過去夾在中間,終究沒意思。
琳琅一想也對,便道:“既這麼著,也有理。香菱,你安心住下,等候南方的訊息,平素跟趙嬸學做些家務,或給我這兄弟做些針線,打理出門的衣裳,就住在我原先房間旁邊的廂房裡,待你果然是甄家的女兒,並有母親在世,我便許你隨母親回鄉,如何?”
香菱遲疑了一會,並不反對,輕聲道:“倘若那薛大爺找上門怎麼辦?”
想起薛蟠的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性子,琳琅頭疼,只後悔家中僅有老趙一人看門,沒有多幾個下人看家護院,單蔣玉菡一人著實無法與之抗衡。
蔣玉菡問明緣故,笑道:“你不必擔憂。這是什麼地界兒,也是他能來撒野的地方?縱然他敢去西山逞能,也不敢來這裡。雖說這左鄰右舍與咱們家親厚的多是尋常百姓,可咱們家前頭是一連三座王府,後頭是葉御使家新買的房子,葉御使家旁邊是刑部張尚書的宅邸,平素來巡邏計程車兵便比別處多幾倍,這也是我們住這麼多年依舊平安無事的緣故。”
見琳琅猶不放心,蔣玉菡又笑道:“難道姐姐還不知我?若姐姐真不放心,明兒個我就請馮紫英和陳也俊他們吃酒,下人小子總有幾個。”
琳琅嘆道:“好歹,你也遠著一些,成日家黑天白日地鬧,終究不好。”
忽然想起蔣玉菡的語病,不覺問道:“咱們前頭是兩座王府,一座皇子府,何來三座王府?”
蔣玉菡笑道:“姐姐這幾日不在城裡,因此不知。昨兒個老聖人退位,正親王爺已經登基了,尊主子娘娘為皇太后,尊老聖人為太上皇,又封恭親王爺為恭敬親王,七爺為忠順親王,故此七皇子府成了忠順親王府。哎,仍然不是三座王府,竟是聖人潛邸並兩座王府。”
琳琅聽到這個訊息,不覺怔住了,原來這位七皇子便是忠順親王。
心中不知想到了多少事,琳琅忙問道:“七爺既然封爵,你可去賀喜了?”
蔣玉菡道:“今兒姐姐回門,我請了假,哪裡去得?不過明日是必去的,我還得唱戲呢!”
琳琅心中已有了主意,道:“我有一件東西,權作賀禮罷!”
蔣玉菡素知她的禮物不外乎是針線繡圖一類,便不甚在意。
果然,琳琅將一件繡圖親手交給他,囑咐他以此為敬賀之禮,方與楊海回村。
卻說那薛蟠晚上剛吃酒回來,得知香菱已經被送人了,立時氣得雙眉倒豎,俊眼圓睜,呼喇吧喇地道:“我就要那麼一個香菱,媽還不捨得,嫌我花錢多,如今倒好,你打發了她,倒便宜外人去!天底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