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越發喜歡起來,道:“快去罷!”又對王夫人道:“你這丫頭實在是好,處事周全,偏又生得水蔥兒似的,尋常模樣言談舉止竟多不及她。”
王夫人十分謙遜,笑道:“不過年長几歲,論起來,還不及老太太身邊的鴛鴦好。”
琳琅八年的相伴不是虛的,又事事為王夫人著想,王夫人對琳琅打心眼兒裡疼愛,雖不及親生兒女,卻覺得琳琅比探春還貼心些,探春有心親近王夫人遠趙姨娘,但王夫人待她一直都是淡淡的,這也是大家常事。
果然這話一落,賈母就顯得很歡悅。
王夫人看了,暗暗鬆了一口氣,就怕賈母想方設法將自己這個心腹弄走。
琳琅打理好西廂房,晚間回房正在燈下抄寫佛經,她因識字,且書法極好,王夫人近幾年的經書多是她親筆抄寫,現成的筆墨,琳琅權當練字了,才抄了一半,便見寶玉來問安。
王夫人摩挲半晌,一句長一句短地問他吃了什麼,穿了什麼等語,其樂融融。
寶玉在王夫人懷裡撒嬌打滾,扭股兒糖似的蹭了半日,轉頭見燈下琳琅雲鬢若霧,皓腕如玉,不覺有些豔羨,走過去將她腰側的香袋兒一摘,笑道:“好姐姐,你怎麼不理我?”幸虧琳琅臉上依舊撲打著一層暗粉,雙眉依舊描粗,不然寶玉定然來一句香腮似雪。
琳琅不大喜歡寶玉的性子,也不與他親近,且比他年長八歲,王夫人向來放心她,遂抿嘴道:“二爺沒瞧見我給太太抄經?香袋兒還我,明兒個給二爺繡個新的。”
寶玉攥在手裡,笑嘻嘻地道:“好姐姐,我就要這個,賞我罷!”
琳琅仍是不肯。
王夫人笑道:“琳琅,給他罷,我那裡有幾個赤金累絲的香囊,你拿兩個頑去!”
琳琅聽了,忙道:“哪裡就值得太太賞這樣貴重的香囊?橫豎一個荷包,原是小事,只是外頭小子們常和二爺淘氣,幾次都將隨身的香囊荷包解了去,怕落在他們手裡不知生出多少故事來。”
王夫人點頭感嘆道:“你果然小心。寶玉,你可聽見了?拿去戴使得,不許給外頭!”琳琅年紀大了,自然要避諱些,王夫人最愛她這份謹小慎微。
賈寶玉連連答應,隨手佩戴在襟前。
琳琅無可奈何,繼續抄她的經書,不妨抬頭拿小剪子剪燭花時,賈寶玉已近在眼前,倒唬了一跳,寶玉眼睛盯著墨跡淋漓的經書,讚道:“姐姐寫得好字,這是顏體?倒比三妹妹寫得還好些,不知姐姐簪花小楷寫得如何?明兒替我抄一卷書罷!”
琳琅一聽就明白了,寶玉這是不想寫字抄書找人替他呢!
王夫人斷喝一聲,道:“胡鬧,仔細你老爺知道了,捶你的肉!”
賈寶玉吐了吐舌頭,忙道:“我明兒個還要還願,先回去歇息了,老太太只怕催著呢!”匆匆行了禮,轉身一溜煙跑了出去,留下王夫人忍不住笑了,一臉慈愛。
第二日天有些陰陰的,琳琅一早起來,拿寶藍緞繡八團靈芝如意紋草上霜的對襟褂子給王夫人換上,一面收拾妝容,一面細細地道:“林姑娘和朗哥兒初喪母,穿得太鮮豔了反顯得我們無理,我也打發小丫頭告訴襲人拿素淨些的衣裳給寶玉穿了。”
身為妹妹並姑母的賈敏死了,按規矩,賈赦賈政為妹妹、賈璉寶玉等為姑姑該當守九個月大功,可是原著中卻沒有一點兒跡象,黛玉進賈府時,寶玉依舊是一身大紅衣裳。
琳琅納悶,作為堂堂國公府的老太君,口口聲聲疼愛女兒的賈母當真一點都不在意?
王夫人聞言眉頭一皺,略有些不虞之色,嘆道:“虧你提醒了我,傳出去我成什麼了?這幾個月都叫寶玉穿得素些,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連這一點子都想不到!”
去跟賈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