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ema)山莊過的一八八一年的夏天,直到現在史蒂文森還能快樂的回憶起來。那是在阿伯丁(Aberdeen)地區特有的東北風挾帶著雨和冰雹每天呼嘯不停的抑鬱的八月。史蒂文森的身體如往常一樣變得很糟。
一天,愛德蒙多·高斯前來做客。這位比史蒂文森年長一歲的博學溫厚的青年與父親老史蒂文森先生也很聊得來。每天早上,高斯吃罷早飯就來到二樓病房,等史蒂文森從床上起來後,兩人下國際象棋。因為大夫警告說“病人在上午不能說話”,所以這是無聲的棋局。下的過程中如果感覺疲勞了,史蒂文森會敲敲棋盤邊發一個暗號。這時,高斯或者芳妮就會扶他躺下,並且把被褥巧妙地鋪好,使他在想寫的時候隨時可以躺著寫作。一直到吃晚飯的時間,史蒂文森獨自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接著寫,寫一會兒後再休息。他不停地寫著一個被洛伊德少年畫的某張地圖激發靈感而想到的海盜冒險故事。
吃晚飯時,史蒂文森來到樓下,因為上午的禁令已經解除,這時變得非常饒舌。到了晚上,他把當天寫好的部分讀給大家聽。外面風雨交加,燭臺的光在窗縫吹進來的風中一閃一閃地搖擺。大家各自擺出隨意的姿勢,聽得幾乎入了迷。等到讀完後,搶著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批評。每晚興致有增無減,連父親都說出“派我來製作比爾·彭斯的箱子裡的物品名單吧”這樣的話。至於高斯,則又是一邊黯然注視著眼前這無比幸福的一家,一邊陷入了沉思:“這個如花俊才的被侵蝕的肉體究竟可以支撐多久呢?眼下看起來如此幸福的這位父親,是否可以不用見到獨子先自己而去的不幸呢?”
但是,托馬斯·史蒂文森的確不用見到那個不幸了。在兒子最後一次離開英國的三個月前,他於愛丁堡溘然長逝。
八
一八九二年四月×日
拉烏佩帕國王帶著護衛意外來訪。在家裡共進午餐。老人今天非常和藹可親,還問為什麼不來看望自己。“因為和國王見面需要領事的許可。”我剛一說,國王馬上說:“那些沒有關係。”並說還想在一起吃午飯,要我選定時間。約好這週四聚餐。
國王走後不久,來了個佩帶著巡查徽章的男人。但不是阿皮亞市的巡查。是所謂叛軍方面(阿皮亞政府的官吏這樣稱呼瑪塔法那邊)的人。據他說是從馬裡艾一直走到這裡的。他帶來了瑪塔法的信。我現在也可以讀懂薩摩亞語了(雖然還不會說)。是對前幾天我希望他保重的信的回信,說是很想見面,所以請我下週一去一趟馬裡艾。照著唯一的參考書:土著語《聖經》(看到這封“我誠告汝”式的信,對方會嚇一跳吧),用結結巴巴的薩摩亞語寫下同意的答覆。在一週裡,我將同時見到國王和國王的對頭。如果斡旋有效就好了。
四月×日
身體狀況不佳。
按照約定,到姆黎努那個破舊的王宮赴宴。和往常一樣,正對面的政務長官邸刺眼得要命。今天拉烏佩帕國王的話很有意思。說的是五年前懷著悲壯的決意投身德國軍營,被裝上軍艦帶到未知的土地時的事。樸素的表達打動人心。
“……別人告訴我白天不行,只有晚上可以登上甲板。航行了很久以後,到了一個港口。上岸後,是片熱得驚人的土地,有許多犯人在做工,每兩個人的腳踝被鐵索拴在一起。那裡有像海灘的沙粒一樣多的黑人。……然後又坐了很久的船,說是快到德國的時候,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海岸。望不到邊的雪白的斷崖在陽光底下閃閃發光。三小時後,那片海岸消失在了空中,我更驚奇了。……在德國上岸後,在一種玻璃屋頂的巨大房子裡走過,裡面裝著許多名叫火車的東西。然後,又坐上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