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帶著氣泡的鮮血。
朱七臉上的刀疤陡然漲紅,使勁地搖晃他的腦袋:“兄弟,你咋了?說話呀!”
左延彪艱難地摸索朱七拿槍的手:“把槍給我……把槍給我……”
朱七將自己的槍戳到左延彪的手裡,緊緊捏著他的手,另一條胳膊圈住他的腦袋,將他圈坐起來:“爺們兒,殺鬼子。”
左延彪想點一下頭,腦袋往下一滑,一股鮮血嘩地擠出來,流滿了赤裸的胸脯。
朱七抱著左延彪,把他摁在剛才他趴過的地方,雙手攥著他捏槍的手,漫無目標地將子彈打了個精光。
“轟”!一發炮彈落在朱七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低窪裡,騰起的石雨噼裡啪啦砸在四周。衛澄海的眼睛血紅,跳到硝煙濃烈的一塊石頭上,大聲喊:“弟兄們,咱爺們兒不過啦——殺狗日的啊!”丟掉匣子槍,一腳踹倒旁邊端著機槍掃射的一個兄弟,雙手端著機槍,牙齒咬得腮幫子筷子般一稜一稜,“操你媽的小鬼子,來呀——”大馬褂弓著腰在衛澄海的後面喊:“老大,趕緊趴下,鬼子架起炮來啦!”話音剛落,幾個蹲在卡車後面架榴彈炮的鬼子就被一陣帶火光的濃煙包圍了。
第八章 激戰荊條澗(2)
朱七費力地將已經粘在左延彪手心裡的槍拽出來,伸手將左延彪大張著的雙眼抹閉上,躺到石頭後面,一粒一粒地往匣子槍裡面壓子彈,眼前全是死去的親人,娘,四哥,華中,史青雲,左延彪……有那麼一忽,朱七竟然看到了桂芬,桂芬跑在雪花飛舞的老林子裡衝他招手,年順,快回來,年順,你快回來……朱七使勁扭了兩下硬得像鐵似的脖子,將裝了一半的槍匣子猛地戳到槍身下面,餓虎一般跳上了剛才左延彪躺過的那個地方。朱七剛剛打了一個點射,衛澄海衝過來,一膀子將他撞到了石頭後面:“你帶福子去紫雲庵那邊,剛才我看見孫鐵子了,他就在紫雲庵下面的那堆石頭後面。把他給我抓過來!”來不及多想,朱七衝到正打得過癮的彭福身邊,一把提起他,撒腿就往槍聲稀落的一片竹林裡跑。彭福回頭望一眼殺紅了眼的衛澄海,扯著朱七的褲腰,氣喘吁吁地問:“這是要去哪裡?”朱七不回頭:“孫鐵子在紫雲庵那邊,估計是他在‘戳弄’事兒,把他抓過來!”彭福追到了前面:“剛才我也看見他了,跟瞎山雞在那邊一晃……他‘戳弄’什麼事兒?”朱七不回答,心裡也亂得一團糟,是呀,他戳弄什麼事兒?
衝出這片竹林,朱七站住,左右打量了一下。跳過這條小溪就可以繞到紫雲庵的後面。兩個人剛下到小溪那邊,對面人影一晃,朱七赫然發現孫鐵子拖驢似的拖著似乎是受了傷的瞎山雞,衝進了一個小山包的後面。朱七來不及管正在挽褲腿的彭福了,抓住一棵松樹,一悠身子跳到小溪的對面,山豹似的躍上了一塊大石頭。站在石頭頂上,朱七打眼往剛才孫鐵子閃身的地方看去,哪裡還有個人影?
朱七大聲喊:“鐵子,鐵子,我是年順,你出來呀!”
那邊沒有迴音,朱七跳下石頭,掂著槍一個猛子扎到了那個小山包的後面。
孫鐵子已經不見了,地上有稀稀拉拉的幾滴血跡。
朱七順著血跡往前追了一陣,血跡在一片草叢中消失了。
朱七回頭望了一眼攆上來的彭福,無奈地攤了攤手:“這小子跑了,真他媽的快……”彭福把槍掖到褲腰上,拽動腳步又往前追了幾步,一頓,喪氣地坐到了地上:“咱們兩個真熊蛋,眼看著兩個大活人就那麼讓他們溜了。”朱七扒著石頭爬到一個高處,放眼四顧,背後是帶著硝煙味道的浮雲,前面是白茫茫的大海。懸空著心在石頭上面站了一會兒,朱七嘆口氣,出溜下來,一屁股坐到了彭福的對面:“福子,你說孫鐵子會‘戳弄’什麼事兒?我怎麼有點兒糊塗?”彭福閉著眼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