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個大高個趴在辦公室桌子上。彭鬧鬧探頭望,見他摘了眼鏡,眼睫毛簌簌地,壓根沒睡沉。
於小寶跟他大彭說:「今兒喻老師上午的手術忒費勁了,下午還接著來,他真是神人,連軸轉一點問題都沒有,換我我不成。」
彭鬧鬧搖搖頭:「沒人能連軸轉,他就是累,可他自個不在意。」
寶大夫聽完點了個頭,是這個理。
小姑娘就一直盯著護士站裡的電子表,希望數字慢點跳,想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可總共就半小時,一眨眼就過去了,她先把老婆婆帶出來再到大辦公室,能讓他多睡一秒是一秒。
喻蘭洲直起身,臉上有被壓出的痕,一雙眼顯得疲憊,第一反應是伸手摸眼鏡,慢一拍發現小姑娘蹲在地上看他,剛叫他的時候是輕輕兒在他耳朵邊說話的,喻蘭洲把眼鏡架到鼻樑上,這個動作很自然地往下滑,手掌落在彭鬧鬧肩膀拍了拍,人站起來,說我下午有手術,一會人回來了你瞧瞧,要是有什麼不好你給我打電話,我手機放護士那兒能知道。
他們在工作上一向配合默契,小姑娘跟在後頭嗯嗯應著,操心操到了天上,一直看著他的背影進了電梯才罷休。
平平板板交代事情領著病人下樓的大夫和多年前贏了球會開心大笑的那個少年的背影重合、那身手術服和籃球背心完美疊加,在彭鬧鬧心中樹立了一個全新的喻蘭州。她在這一刻突然不再遺憾他的改變,她在這一刻突然發現自己喜歡現在的喻蘭州比曾經的更多。
然後,心疼也更多。
、、、
老大爺一直是很鎮定的,直到自己等在手術室外頭時才將不安顯露無疑,他知道目前只是放根管,只是一個很小的手術,但還是緊張極了。
他看見手術室的門一趟一趟開啟,一輛一輛平車被推出來,車上睡著還昏迷著的病人,有人斷了胳膊有人斷了腿,還有更嚴重的他沒敢瞧,車子從他身邊過他都受不了……
想著他家老太婆,心裡跟被刀割似的。
恍惚中,聽見有人喊爺爺。
一旁伸出一隻小手,喊爺爺,塞過來一顆糖。
老大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濕了眼,抹乾淨一瞧,是病房內個很可愛的小護士。
「吃吧。」小姑娘淡淡一笑,「不疼的,很快就能出來了,我們喻主任很厲害的。」
說完,又塞一顆糖:「這個給婆婆,獎勵她很勇敢。」
……
喻蘭洲揉著脖子進休息室的時候愣了一下,這個點本該在病房的圓臉小姑娘等在裡頭,沖他眯眼笑,手裡拎著一袋東西,食物的香味飄滿整個房間,麻醉的劉大夫也在裡頭,笑著說:「可把我香壞了,問她要一口愣是不肯給,非說等你來。」
喻蘭洲摘了眼鏡過去,杵她跟前,微微低頭,能看清他鼻樑兩側被眼鏡壓出的紅痕,彭鬧鬧把袋子一舉:「喏,快吃吧!」
一直惦記這人沒吃飯呢。
喻大夫嗅了嗅,問:「哪兒來的?」
小姑娘嘿嘿笑:「我出不去,求妹妹買的。」
老北城有名的炒餅,跟積水潭是兩個方向,電話裡求了半天,彭靜靜喊秘書去排隊,送到彭鬧鬧手裡還是燙的。
喻蘭洲捂了捂胃,當外科大夫的吃飯不定時多少都有胃炎,剛就餓得狠了……這餅香得他胃更疼,筷子給劉大夫一副,兩人埋頭吃起來。
「嚯!」劉大夫滿嘴油光吼了聲。
喻蘭洲安安靜靜,就是進食速度比從前快,彭鬧鬧拉張椅子坐一旁看著他吃,這人都吃一半了也沒點表態,小姑娘踢踢他,白色膠鞋頂著藍色洞洞鞋,哼哼:「怎麼樣啊這餅。」
喻蘭洲秒回:「準!」
小姑娘眯眯笑,又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