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婿在牢裡,顯見得是出不來了。娘,女兒的終身,難道就要白白葬送了?”
這是夏金桂頭一次對夏太太說出自己心中打算,夏太太抬頭看向女兒,見女兒眼圈微紅,眼裡已經有淚。夏太太嘆了口氣,伸手把女兒摟進懷裡:“金桂,這事,只能怪我,可是我們這樣人家,嫁過去,就是一輩子的事。哪能……”
既然夏太太沒有直接斥責夏金桂,那就還能說服夏太太,夏金桂伏在夏太太懷裡,使勁擠出兩滴淚來,聲音也有些哽咽:“娘畢竟還是要面子,不要女兒的終身。”夏太太一聽這話就慌了手腳,伸手把夏金桂的臉捧起來,見夏金桂哭的鼻頭紅紅。夏太太越發心疼了,也開始哽咽起來:“金桂,娘不只是為了面子,那香菱若有了身孕,不管是男是女,總要你這個嫡母教養。況且薛家情形,總比我們好些。金桂,娘也是為了你好。”
果真夏太太還是向著那邊,而且也不曉得薛家現在沒銀子了。夏金桂牙一咬,決定把薛家現在開始窮了的事實給說出來。她坐正身子,對夏太太連連擺手:“娘,還是別提薛家的銀子了。自從你女婿出了事,那邊太太為了這事,拿出許多銀子打點,銀子像水一樣花出去,卻沒有一點效用。薛家京城裡的兩個當鋪都已經收了,據說還有許多外面人欠的債,外面人不肯還的。南邊的產業,只怕也要倒了。”
在夏太太心裡,薛家別的東西都缺,唯獨不缺銀子,就算薛蟠敗家,可總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還會留下些產業。此刻聽到女兒說薛家已經沒有了銀子,夏太太的雙眼睜的很大:“金桂,你這是聽誰說的,只怕不實。”
“娘,這話,我也是悄悄地尋人打聽出來的,這會兒也只有太太和二爺曉得這事,只怕連大姑奶奶都不曉得這些事。娘,薛家已經沒了銀子,以後的日子還不曉得怎麼過,難道您要女兒受窮?”
夏太太瞧著夏金桂在那思忖,夏金桂又嘆一口氣:“就算有銀子,娘,那孩子總不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等他長大,誰知道他會怎樣記恨我當初對他生母不好?那時我年紀也老了,他當了家,明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裡要做些什麼,我又能說給誰去?說多了,人還當我是年紀老了,行事背晦了。”
這種後宅裡的手段,夏金桂就不信夏太太猜不出來。果真夏太太眉頭緊皺:“這也有個道理,不過金桂你總是他的嫡母,難道他就不怕得個忤逆罪名?”
夏金桂冷笑:“娘您也想的太好了,不說旁的,就說那些服侍的人,他全換做他的人,瞧在外人眼裡,我也是使奴喚婢穿金戴銀的。卻不知道夜裡喚個人也喚不到,出來外面見客多抱怨幾句,他還要當著眾人的面說都是他這個做兒子的不好,才讓老人家有怨氣。那時眾人只見表面,又見他對我十分禮貌,自然只會信他,不會信我。也不消幾年,就被磨死了。”
夏太太不會做生意,人也糊塗,可提起這些後宅手段,她是一點就通。夏金桂才一說完,夏太太就吸了一口冷氣,接著夏太太對夏金桂有些遲疑地道:“這話也有道理,可你總要好好地教,再讓這孩子不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娘。”
“娘,天下哪有不通風的牆?這是其一,其二呢,我也不怕告訴娘,我對你女婿也好,香菱也罷,總是有些怨氣,他們倆的孩子,真叫我照顧,娘,我也做不到當做親生的一樣。”夏金桂說的十分坦白,夏太太不由連連嘆氣,握住夏金桂的手,想要再勸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
“娘,您要疼我呢,就好好地想想我說的話。”夏金桂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見好就收說了這麼一句。
“我自然是疼你的。”夏太太不由自主說了這麼一句,接著夏太太就皺眉:“可是這天下……”
哎,果真這好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