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俗話說‘黃金有價藥無價’,若動手術也難保不出大問題?醫新症養舊症花上八千一萬。大多上城裡醫的只有少花而沒有多用了。人活百歲也逃不過鬼門關。”那蛾子卻在一旁聽著說道:“花上八千一萬怎算計多了,那鄰街麻臉大爺去城中就醫了兩萬多元嘛。”蘭芝責道:“你曉得屁?!鄰街人雖醫了十萬八萬全是開銷。我們農家人怎能奢望公費醫保?!”那蛾子便下榻了。關水兵道:“困了就睡覺去。”蛾子、玲兒姐妹二人攜手悄然而退。蘭芝向丈夫道:“我們喚你回來,便是要說與大家。孩子爺爺須得少醫藥,又恐鄰家人言說不是,拖延他數日,大夫診斷醫不得了,這般花了百十元也盡了我們做兒女的孝道。然則便不會被鄰街人指罵脊樑骨。”老倌叔服醫半個月已是眉目凹陷,氣喘咳血。家中人漸已暗備後事之物了。一日夜半更深,老倌叔病危告急,蘭芝夫婦二人幾次尋了車輛送去城中醫治。那老倌叔之妹英娘已將家中安妥,忙著料理後事了。蘭芝守候在病榻前,那大夫出來,過得一時,關水兵趕去尋問,大夫搖頭止道:“新症複雜,晚期無法醫了。拖延時日醫卻是白白花錢了。”那英娘亦已掩面流淚,蘭芝道:“你這一哭哭啼啼,他本是病危人便知曉沒法醫了。”英娘道:“我們這隻乘著他活著時見他一見了。”關水兵也勸道:“你只可安慰病人,然則生出危險可要鎮定住了。”英娘來至病榻前,老倌叔睜眼見妹妹英娘到來,濁淚橫流忍不住道:“你也繁忙急來尋醫做甚麼?既白白誤工又花錢,我這病見好了來家中便是。”老倌叔恍若無氣力而面顯憔悴了。英娘早已哭得淚人一般,道:“大夫說過了,你能醫好的,要安心靜養。。。。。。”老倌叔將蘭芝、關水兵喚至病榻前道:“我病已垂危,華佗現世也醫不好了。送我回鄉下老家罷了。”半晌昏睡不醒了。蘭芝抹淚道:“他終是要死的的人了,世上哪有不老之方?我們的家存錢取用了,又使倆孩子上不得學,卻不受困了。”此後老倌叔便不肯服醫食藥。英娘知自己守在此處無益,兄長病入膏肓,便捎了許多吃食送往病榻前,一再叮囑他要珍愛身體。老倌叔哪裡還顧及這些,英娘道:“我走了家事無人照管,只好先回了,這兩日又不知家人如何鬧騰啦。”辭別他要去。蘭芝夫婦二人將英娘等送往車站道:“您們也珍重,他須得留幾日,醫得好時,我們賣牛賣馬多幹他十年罷了。。。。。。”那英娘真個淚水婆娑而去了。老倌叔又住得半日便回家醫了。英娘暗道:“我們前腳走那婦人後腳跟,她公公定沒法救治。。。。。。”想到這裡,心下便愈加傷感。不幾日。老倌叔撒手西去了,年五十八歲,卻比一甲子少兩輪。老倌叔病故三日,四方親友齊弔唁。蘭芝夫婦晚設筵席,眾人極力稱頌了老倌叔一生平凡功績,又道關水兵夫婦極踐孝行,並言他命不可醫了。下葬之日,蘭芝抹淚道:“他這一去家中活無人管照了。如若在世時吃、喝任由著他,閒時我們侍候他都是高興的,酒上供幾桶,茶許多,且供他九泉之下慢慢享祭用吧。”說畢抹得死去活來。那勸解的婦人亦流淚道:“家人何曾讓他受屈了,他只是福命短,這由不得我們大家,他這一去便什麼也不知道了,農工活計還得我們去料理。”那英娘卻幾度暈厥,被醫回家中。眾親友方紛紛散走。
第六章 冬日
初冬的雪剛下至陰坡半山腰;老倌叔的住處在前村朝陽街邊;遠不比背陰坡寒冷。老倌叔五十七歲了;年年這時候穿身藍夾襖;老式長筒褲;肩上扛著鋤頭;鋤把那一頭掛著紅花布口袋;裡面裝著地瓜茶具酒;雙手捅在袖中去翻地。老倌叔翻地很有經驗;也很細緻;他常講:“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因此;每年總要翻至犁底層;遇到石塊總要撿出。
冬天的陽光淡淡的;西風不住地吹拂;老倌叔做活卻感不出冷;他常常熱得額上沁汗。老倌叔有兩個嗜好;幹一氣活便要取出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