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聽錯了,屆時親自問一問她就好。他這樣想著,面上看似平靜的坐上廂內的軟席。
這是聽曲兒的地方,佈置得很是舒適,甚至還留有淡淡的薰香。
隱約的,隔壁的談話聲零碎鑽進耳中。賀勘看看抓在手中的臂套,眼睛眯了眯。
夥計端著托盤進來,仔細將茶水放在矮几上,隨後又輕步退出了包廂。拉門合上,廂裡就再沒有旁的聲音。
一聲阮咸的琴音在一片安靜中響起,先是如水般的撥絃,如同山澗流水。接著琴音驟然發急,是高山上的疾風,那株蒼勁的古松屹立在山腰,與擦過的風奏出一曲樂聲……
“古松吟。”賀勘臉龐微垂,視線中是那盞溫熱的茶,茶湯中浸著兩片舒展的葉片。
他聽出了隔壁包廂的曲子,猶記得那日清荷觀,安靜的道房中,他與她一起整理出這首曲譜。當時,她彈他記,他是有想過,後面聽她完整的彈奏一曲。
可如今,她竟是想將曲譜賣掉嗎?
明明是美妙的琴音,也是他一直想聽的,可現在入了耳只覺得人心紛擾,無法平靜。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一曲古松吟正式結束,嫋嫋的阮琴音久久縈繞耳邊,揮散不去。
這邊包廂。
繡館主跪坐於軟席正中,矮几兩邊分別是孟元元和郜英彥。
一曲琴音終了,除了孟元元,另外兩人仍舊沉浸在曲樂中,尚未回神。
不是自己的那把阮,手裡的
這把多少有些手生,不過本身的技藝在,一曲下來也是毫無錯處。
孟元元看去繡館主,同是鑽研曲樂的人,她相信聽過後,人會有自己的判斷。左右她這邊是有信心的,畢竟古松吟是真的。父親極為疼愛母親,但凡和阮有關的,都會想辦法收集來。
果然,繡館主的神情認真起來,再看去手裡的琴譜,眼中多了驚訝,似是沒想到這種失傳的曲譜會落到自己手中。
“娘子好技藝。”她由衷讚歎,眼中帶著欣賞,“果然是有功夫的。至於這本曲譜,我收下了。”
此話一出,倒讓孟元元一愣,未有想到對方這樣爽快。
一旁,郜英彥同樣吃驚,於是開口問:“館主,我們這邊的銀錢數目不會讓的。”
繡館主將琴譜放上幾面,手落在上面:“不讓便不讓罷,所謂奇貨可居,我知道的,就依你們的數目。”
孟元元與郜英彥相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不過,”繡館主頓了頓,笑看著孟元元,“娘子可不許再將曲譜賣與旁人了。”
“自然不會。”孟元元斬釘截鐵。
她便就不是靠賣這曲譜度日,不過是籌些銀子用,度過眼前先。
繡館主聽了,滿意點頭,盯上孟元元的臉:“娘子一手好阮,想不想來這兒彈曲兒?”
孟元元搖頭,表示不會來。
隔壁,賀勘正好將這句話聽得清楚,捏著茶盞的指節發緊。
又等了一會兒,那邊只是簡單的說話,大概是銀錢的事解決了,傳來了門拉開的聲響。
賀勘微微側臉,聽見了走道上的腳步聲,在他包廂外停頓了一瞬。
繡館主最後問了聲:“娘子真的不過來?我們這邊是正經樂館,全是靠技藝過活的樂工。”
這時,女子清淺的聲音響起,柔和清晰:“我要回鄉,不會留在洛州。”
繡館主隨後遺憾的笑了笑,三人一同過了走道。
外面靜下來,賀勘僵坐在軟席上,手指間的茶水早已涼透,一滴都未曾入過口。
已經不需要去問孟元元了,要說原本還不確定聽到的話,可是方才門外走道上,一字一句的是從她口中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