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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要徑直呈奏天聽,一舉將徐亭拉下相位來!

當權朝官私下妄議皇上之謬,此罪說大極大,說小也小,但要看朝議會如何評價、皇上會如何定奪此事。徐亭為相多年來沒犯過大錯,在士林、西黨朝臣中的名聲也是極好,單憑這數十封私信想要將其拉下相位,怕也不是空口說說就能成了的事兒。

況且,此事若是經她孟廷輝呈奏天聽,朝中那些清貴老臣們還不知又要對她起什麼非議!

她深知了解皇上的脾性,那是一個在人前深斂其心、在人後冷慮深謀的人。尹清說皇上鐵腕,這話在她聽來倒也覺得甚對。凡遇朝政缺失,皇上何曾和顏善色過,這麼些年來又何曾對政事軍務懈怠過一分?便是她與皇上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言間也常雜朝政之事,竟沒有一次真見皇上完全拋卻帝之責的時候。這樣的一個人,又怎會容忍自己天威被犯,而宰相私有它心?

倘是她以這數十封信件彈劾徐亭不臣之罪,十有八九是會讓徐亭沒了這相位的。

但事態結果如何,確實非她眼下所能估量到的。她才升為兩制大臣,就對當朝右相下此“毒手”,而且用已故老臣的私信彈劾宰相!便連她自己,也覺得這手段實在是有些令人不齒,想來朝中老臣們到時候亦會將罵她個體無完膚——堂堂正正之輩豈有暗下去蒐羅旁人私信者?

縱是徐亭到時候被皇上罷相,她孟廷輝在朝中的名聲也將徹底敗壞。

那些朝中自詡清貴的臣子們,向來是不在乎你到底是對是錯的,就算你言之有物、理正辭謹,可若你所行之事是“卑鄙”“陰暗”的,也絕對擺脫不了被他們“義正言辭”地非議的結果。

她從來不在乎這些所謂的罵名,她眼下唯一考慮的不過是,她值不值得為了拉徐亭下位而重重地賠上自己的名聲。

尹清看她兀自沉思不言,眼中浮起了然之色,道:“孟大人今後若不想再受老臣們的桎梏,真真正正做到可與老臣們比肩議政,便不須有那麼多瞻前顧後的疑慮。徐亭一旦垮臺,西黨中那些趨炎附勢之徒必會為了保住自己仕途而轉投孟大人這邊,而東黨重臣也將會對孟大人有所忌憚,定然不會再如眼下這樣對孟大人處處阻礙。將來朝中除了皇上,孟大人還能怕誰?”

孟廷輝忽然抬眼盯住他,聲音卻輕如飄絮:“此事若成,你想要什麼好處?”

92。垮臺(中)

夜裡街頭暗影瞳瞳,只餘風音。

尹清就她這問題靜靜地想了片刻,才慢慢道:“進士科二甲及第者多有出知邊遠州縣者,下官卻想要留任京官。倘是不能留京,最好能夠出知潮安北路某州縣。”

孟廷輝面不動聲色地聽完,心中更加篤定他是個聰明人。

換了一般人,若是真想以此來謀私利者,定會開口張要難企之位;他費了心思弄到這些信件,又費了心思在這種時刻來交與她,可開口卻只求留任京官這麼一件十有八九是定數的事情,可見他的本意並非是要用這些信件來謀求顯位;但他又絕非是想要藉此來親附她,倘是如此,他什麼好處都不要的話豈不是更能彰顯心誠之意?他分明是不求好處,卻要裝作是為了保任京官來在這種時候“巴結”她。

她心中雖是做如此想,可臉上卻也裝作信了他的樣子,點頭道:“容我再細想想。”

尹清亦不囉嗦,揖道:“那下官先謝過孟大人,暫不多擾大人了。”

孟廷輝輕輕一頷首,轉身離去。

昏光將兩條人影在她腳下的青色石磚上拉得長長的。她走了數步後,卻發現他仍在她身後一動不動地站著。

她一時沒忍住,回頭去望,卻見他恰時背身而走。

自入朝以來,遇人無數,無論大事小事卻從沒忐忑不安的時候,可她眼下卻因這一個新科進士而覺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