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輕鬆自在地讓自己的身心得到休息。這都是因為野田的妻子桐子細心而極為自然的款待。盤腿坐在野田家的茶室,品著桐子斟的清酒,為桐子親手做的菜餚而嘖嘖稱讚,阿茂甚至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將預定由自己接班的“常盤商事”社長的寶座拱手讓出,自己只拿股權分紅,做個悠閒自在的逍遙族。 可是,這種怠惰而有點奢侈的念頭,卻遇到了一個無法反抗的事實,這就是,桐子是自己好朋友的妻子。假如不存在這個事實,那麼對阿茂來說,桐子是最理想的情人。 “我的代代先祖都有戀母情結,我也是,我父親也是,將來兒子阿燻一定也是。我們家族的男人無論長到多大,都對母親懷有特殊的愛,這是有歷史淵源的。” 有一天,野田忽然主動聊起了有關自己家族的話題。或許是因為看到三歲的阿燻依偎在母親懷裡,於是吃起兒子的醋,也想跟妻子撒撒嬌吧。 “戀母情結的家族淵源?是什麼?”阿茂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野田微笑著,意味深長地回答:“什麼時候慢慢說給你聽吧。” 阿茂換一個角度又問:“桐子是不是跟你的母親很相像?” 野田沉思了許久,說道:“有時我連續好幾個小時埋頭作曲,猛然間看到桐子若無其事的舉止,就會想起我的母親。我注視著桐子的臉,桐子就會笑著問我:你在看什麼呀?她的聲音也和我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其實,桐子出生在奈良縣的吉野町,而母親……母親是個猶太人,她們身上不可能有相像的地方。可是,大海和天空不是也出乎意料的相似嗎?天氣陰沉時,根本就看不出大海和天空的分界。母親和老婆大概也是在地平線上相通的吧。” 阿茂曾經問過野田這樣的問題:“有一個身為猶太人的母親,你是什麼感受?” 野田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麼特別的感受。”然後又轉而反問阿茂,“在富人家庭長大的感受如何?” 看到阿茂躊躇著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野田繼續說道:“你和我就好像是王子和乞丐,互相在羨慕對方的人生。你之所以來我這個兔窩似的家,只不過是想體驗一下我這種人的生活,因為你對高爾夫和網球早已厭倦了,想尋覓些別的樂趣,於是才和我這個貧窮的藝術家交往,對吧?我和你交往也是想知道,我想像不出的另一半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當然,我和你一樣,只能看到對方世界的一小部分。當回覆到自己的時候,我和你都會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生活中去。你是企業的高層管理者,全神貫注於你的生意,而我只會坐在鋼琴前,寫一些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發表的作品。” 兩人相識的第三年,野田才開始一點點地談論到自己的父親、自己的母親、自己不幸的少年時代以及自己的夢想。 野田有兩個母親。一個是養育他的猶太母親,另一個則是用自己的死換來他的生命的親生母親。 儲存在他記憶中的只有猶太母親的身影,而猶太母親也在戰亂中死去了。戰後,他隨父親一起回到日本,在親生母親的故鄉吉野住了一段日子。 “我對母親的愛很複雜。猶太母親內奧米手把手教會我彈鋼琴,我是永遠也無法報答的。據說內奧米在希伯來語中是‘喜悅’的意思,母親的名字一直跟音樂帶給我的喜悅連結在一起,為了讓母親的靈魂得到安息,我才堅持不懈地作曲。或許我的作品聽上去給人目空一切的印象,但是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