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花開落了一茬,又起了一批新的花兒,開的絢麗燦爛。
花襲人站起身,喚了一聲“薔薇”,一起迎上了清和郡主。因為沒有人通報,花襲人站起來的速度有些慢,走動的時候又慢一些,因而她沒走出多遠,清和郡主便行至了她面前。
“郡主安好。”花襲人欠身行禮。
“嗯。”
清和郡主淡淡的應了一聲,目光深邃瞧不出什麼特別的含義,瞧了花襲人一眼後,就自在大方地走到花襲人剛剛在座的藤椅上坐下了,對跟上來的花襲人道:“你身子沒有恢復,也坐下說話吧。”
花襲人沒有客氣,欠身之後,坐到了下首。
“你這個丫鬟,是叫薔薇吧?”清和郡主看向側立一邊的薔薇。
薔薇忙應是。
“聽說原來暗香來的花露味道特別不錯,不知我是否有幸嘗一嘗?”清和郡主說道。
花襲人搖頭:“抱歉,殘存的花露已經沒有了。就是還有,也不是新鮮東西,是不能用的了。”
為什麼說是殘存?還不是因為清和郡主將暗香來一把火給燒了?致使她這個東家身殘半死,什麼也做不得了?
花襲人並沒有這般諷刺反問,只是很坦誠平和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清和郡主啞然失笑,隨即道:“既然如此,隨便點些茶水就好。”她也同樣沒有訓斥花襲人的丫鬟沒有眼色,待客失禮。
薔薇忙下去忙了。
其他幾個丫鬟沒有上前來,廊下隔著一張紅松木的茶几,清和郡主和花襲人對面而立。兩個人神色之間都十分平和,卻讓人瞧著難免覺得怪異——
這種場面,怎麼也不像是嫡母與庶女相處時候應該有的場景。
“才幾日沒來,你這裡就像是一下子多了許多生機似的。這薔薇花,一茬開過一茬的,永遠都不倦似的。”清和郡主輕輕開口,語氣中似有感慨。
花襲人輕笑道:“郡主當知道,這家居佈置,物養人人也養物的道理。同樣的兩棟房子,一棟有人住,一棟沒人住……有人住的房子能用許久都還能十分結實,而沒人住的房子卻很快就會破敗的不像樣子了。”
“這個小院,原來府中下人雖然也不忘打掃照料,但到底不如有人長期居住。”花襲人抿唇輕笑:“郡主瞧著自然就覺得有了些精神氣了。”
一番話說的清和郡主微微頷首,十分贊同。
薔薇上了茶,遲疑了一下,退了開去,站在了遠處。
清和郡主給歸花院的一應供應並不短缺。尤其是在朝廷封賞下來時候,日常供應就更加精緻。所以,薔薇泡的茶也是好茶,清清爽爽的六安瓜片,清香怡人。
茶水滾熱,清和郡主碰了一下碗蓋,並未立即飲用。
她看向花襲人,突然悠悠開口問道:“你的孃親,那位花娘子,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花襲人怔了一下。
清和郡主便道:“你說你失憶,我是不信的。如今你已經回了府,那些說辭也就沒有意義了……我是一個女人,就算是裝作不屑不在意,也總想知道,那個被自己丈夫惦念著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只是聽人說,她生的並非傾國傾城,只是清秀耐看而已。”
她是郡主,高高在上,怎麼能在意能問起一個做了外室女的平民女子。她必須高高階起架子,俯視那女子,蔑視那女子,將她當成卑微之人,問都不能問一句。問了,那就是她自降身份。
但,又怎麼能不問?
清和郡主有多喜歡過任平生,就有多麼想知道,他心底的女子,將其如珍寶般珍藏呵護著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一個女子。
她想知道。
卻不能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