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王拉著衛昭,在一旁不知說些什麼,衛昭只是含笑不語。靜王瞥見,冷笑數聲,回頭在裴琰耳邊輕聲道:“少君今夜怎麼了?平白惹這麼多猜疑與閒話?”
裴琰一邊笑著與百官拱手道別,一邊輕聲道:“改日再與王爺細說。”
二人正說話間,猛然聽得有人呼道:“不好了,那邊著火了!”
眾人一驚,紛紛抬頭,只見內城東北方向,火光沖天,愈來愈旺,映紅了大半邊夜空。不多時,傳來火警的驚鑼之聲,想是京城禁衛軍已得知火訊,趕去滅火。
裴琰看了片刻,在心中揣度了一下,面色一變:“不好,是使臣館!”
衛昭俊臉也是一寒,與裴琰同時搶身而出,躍上駿馬,雙雙向火場方向駛去。安澄忙帶著數十名長風衛跟了上去,衛昭帶來的司衛們也急急追上。
莊王與靜王面面相覷,右相陶行德微微搖了搖頭:“若真是使臣館失火,可有些不妙啊!”
江慈見裴琰策馬離去,這幾日一直監視自己的幾名長風衛向自己走來,心中煩悶,也不想去找素煙,一路回了西園。
步入園中,見崔亮正躺於竹椅中,搖搖晃晃,悠然自得地喝酒剝花生,江慈一樂,煩悶頓去。笑著跳了過去,坐於崔亮身邊的小凳上:“崔大哥,你倒悠閒自在,我可是悶了一夜。”
崔亮抬眼望了望她,愣了一下,笑道:“怎麼還是這個裝扮,快去換了吧。”
江慈這才醒起自己仍是改裝易容,忙奔到房內換了女衫,洗去妝容,邊擦臉邊步了出來:“崔大哥,你為什麼不去正園子參加壽宴?”
崔亮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一事,道:“對了,有沒有認出那人的聲音?”
江慈噘嘴道:“沒有,沒有哪個人的聲音象那人的。”
崔亮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坐了起來:“相爺有沒有說什麼?可還有賓客未曾到場?”
江慈將他面前的碟子攬到自己膝上,邊剝花生邊道:“有些位子倒是空著,看著象有十來人沒有到賀,不過相爺現在沒空想這事,他趕去救火了。”說著指了指內城東北方向。
崔亮這才注意到那邊隱有火光,看了片刻,搖了搖頭:“事情不妙,明日朝中必有大亂。”
“為什麼?”江慈將剝好的一捧花生送到崔亮面前。
崔亮神情凝重:“起火的是使臣館,若是桓國使臣有個不測,只怕―――”
江慈將花生塞到崔亮手中,道:“管他呢,讓相爺去頭疼好了。”
崔亮輕嘆一聲:“小慈你不知,桓國使臣若是有個不測,桓國興師問罪,和約簽訂不成,兩國再起戰火,受苦的還是邊境的黎民百姓,流血的還是千萬將士。”
江慈聽崔亮言中充滿悲憫之意,先前宴席上那種淡淡的憂傷再度襲上心頭,她呆了片刻,忽道:“崔大哥。”
“嗯。”
“我有些明白以前唱的一句戲詞是什麼意思了?”
“哪一句?”崔亮回過頭來。
“任他如花美眷,看他滿堂富貴,憑他翻雲覆雨,卻終抵不過那一身,那一日,那一抔黃土!”
崔亮訝道:“為什麼突然有這種感慨?”
江慈望向幽遠的夜空,悵然道:“我今晚看見了兩個很特別的人,又看了一出大戲,有些感慨。”
崔亮目光閃爍,凝望著江慈略帶惆悵的面容,忽然伸出手來。
江慈仰頭避開,崔亮輕聲道:“別動,這處還有一些黑泥。”說著取過江慈丟於一邊的絲巾,替她將耳邊殘餘的易容黑泥輕輕拭去。
江慈覺得有些癢,嘻嘻笑著,之前的惆悵消失不見。崔亮低頭看著她無邪的笑容,心中暗歎,低聲道:“小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