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羅……”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床響了一下,他站起來,隨後我身上搭了一件外套。
他握著我的手,出了病房,一階一階的下了樓梯。然後左拐右拐的,直到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惱人的消毒水味道被一道門隔絕在我們身後。
“小心啊,”他拉著我,“要不要我揹你啊?”
“我沒意見,反正我現在看不見,別人怎麼看咱們我也不知道,”我跟在他身後,有他在我一點兒都不擔心腳下有什麼磕磕絆絆,走起路來跟正常人一樣,害得他好幾次都是手疾眼快的把我拽了回來。
“米羅啊……”走著走著,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輕輕拽了一下他。
“幹嗎?”
“其實看不見也挺好的阿……”我說。
“別瞎說!”
“嗬嗬,我現在可不就是在‘瞎’說。是真的,我這個樣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手拉著手到處走,別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我抓著他的胳膊,跟著他慢慢往前走,“要是永遠都能這樣,我一輩子看不見也沒關係。”
“……”
“幹嗎不說話?嚇著你了?”
“你丫不會被煙把腦子也燻壞了吧?”
“嘁,人家跟你說句肝膽相照的話,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感動,沒勁。”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才知道我這樣啊,”他忽然停了下來,害得我一下撞在他身上,“門口有賣爆米花的,吃嗎?”
“好啊,”我也早就聞見那股奶油香味了,“我還要喝可樂。”
“那邊有個長椅,我帶你過去。”
我一個人,乖乖的坐在那裡等他回來。陽光照到我的臉上,想必是夕陽快落山了吧。天氣轉暖了,城市又開始喧鬧起來。車的聲音,人的聲音,小鳥的聲音……原來世界是可以這樣體會的,他的每一個呼吸,他語氣裡的每一個變化,我似乎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關心也好,著急也好,我都能想象出他臉上的表情。
我不禁想象著,在某一天,我還能和他這樣,在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有一所小房子,門前有棵高高樹,再養一條漂亮的大狗。我們肩並肩坐在樹下,吃著爆米花,喝著可樂,看著太陽下山。
一轉眼,他就在我的病床前守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他對我說,他該回學校了。
“我明天就能拆繃帶了,你不等等嗎?”雖然知道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我還是很捨不得他,“我好久沒看見你了,你起碼也讓我看你一眼吧?”
“導師找了我好幾天了,再不回去他就該把我吃了,”他摸著我的頭髮,“你也不想讓我闖不過最後一關吧。再說……過不了一個月咱們不就能在見面了麼。”
“那,好吧,”我不甘心的點點頭,其實我滿希望重獲光明的第一眼能看見他,“那我回去的時候,你要去車站接我。”
“……好。”
就這樣,米羅走了。
論文答辯進行的非常順利,我那篇在火災中倖免的論文不負重望的得了優秀;而我,也因為那件事情,拿了一個優秀畢業生的稱號回家。
榮譽總是馬後炮,還好我沒捐軀在母校裡。
那段時間,米羅那邊應該很忙吧,否則他也不會總不回我的簡訊,即便回了,也是短短几個字。一給他打電話,不是在圖書館查資料就是在自習室寫論文,鬧得我都不忍心打擾他了。
好像從我們這次分開之後,有什麼東西突然變的怪怪的。每當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我就告訴自己,是自己變得太敏感了——也許是所謂畢業綜合症搞的,也說不定阿。
回去的前一天,我做了一個很怪的夢。夢醒了,張開眼睛,才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