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放下,拿絹子捂了臉哭出聲來。
盛家子女亦是個個面帶哀慟,就連白翠音,也在一旁,雖一言不發,卻眼睜睜看著盛遠航,不住掉淚。
盛遠航的視線在人群當中巡過,落到亦笙身上時,便停住不動了。
亦笙此刻也顧不得什麼了,越過大哥和盛太太,上前握住父親的手,哽咽著喊了聲,“爸……”
盛遠航對她微微笑了下,“小笙,你長大了,讓爸爸去找你媽媽了,好不好?”
亦笙聽了這話,如何忍耐得住,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將臉埋在父親掌心,不住的搖頭,淚如雨下。
一雙手,卻輕輕扶上了她的肩,紀桓的聲音當中,有著剋制過後卻仍是隱藏不住的心疼,“亦笙,別這樣,爸爸會不安心的。”
盛遠航聽見他的聲音,復又看著他微笑了下“我這個女兒,從今往後就交給你了,好好待她,聿錚。”
縱然知道盛遠航不過是錯把他當成了薄聿錚,然而紀桓卻仍是輕而鄭重地應了一聲,“我會的,爸爸,您放心。”
盛遠航寬慰的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在一片純白的亮色當中,那個他藏在心底幾十年的女子含著微笑,向他走來。
——渝君,是你嗎?你終於來接我了嗎?
——是的,仲舍,讓你看到日後的苦難,我不忍心。
——那小笙怎麼辦?她一個人要面對那樣多的風風雨雨,我很擔心。
——我們的女兒很堅強,她會挺過去的。
當那些光亮漸漸的消散,盛遠航的唇邊,恍若還凝了一抹隱約的笑意。
他在這個戰火紛飛的晚上,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第四十回
就在盛遠航過世的這一天,大大小小的報紙上都在最顯要的位置刊登了這樣一則通電——
“通電全國:特急!暴日佔我東三省,版圖變色,國族垂亡!最近更在上海殺人放火,浪人四出,極世界卑劣兇暴之舉動,無所不至。而炮艦紛來,陸戰隊全數登岸,竟於二十八日夜十一時三十分公然在上海閘北侵我防線,向我挑釁,業已接火。光鼐等分屬軍人,惟知正當防衛,捍患守土,是其天職,向我挑釁,不能放棄。為救國保種而抗日,雖犧牲至一卒一彈,絕不退縮,以喪失中華民國軍人之人格。此志此心,可質天日而昭世界。炎黃祖宗在天之靈,實式憑之!”
齊劍釗的眼光看到最後,那通電的落款處署的是蔣、蔡、戴三位將軍的名字,卻並沒有薄聿錚,他微微一怔,隨機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既然南京方面明令少帥不得插手,那麼他便只宜在後方運籌帷幄,這樣振臂一呼的事情的確是不便出面去做。
“劍釗,盛老先生過世的訊息,真的就不告訴少帥?”張醫生在他身邊小聲問道。
“戰火正炙,少帥不能分心,”齊劍釗說著,嘆了口氣,“自古忠孝難兩全,也算好,少夫人深明大義。”
那張醫生亦是嘆息,“這一連串的變故,少帥又不能陪在身邊,也難為她了。盛老先生的後事,咱們能幫的就儘量幫著些吧。”
齊劍釗點頭,“這個自然。”
那張一生停了停又道:“如今盛老先生也過世了,這裡用不到我,我打算等幫襯完他的身後事,就去上海的醫院待著,戰事起了,上傷亡在所難免,我擔心醫護力量會不夠。雖然我不變去前線讓少帥察覺了盛老先生的事,但能為國家盡一點力量也總是好的。”
齊劍釗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千言萬語皆蘊於其中。
盛遠航的後事,因著戰亂,也因著他的遺願,辦得簡樸而肅穆。
時局動盪,人心不穩,各家做各家的避難撤離,所以靈堂內前來弔唁的人並不多,都是一些盛遠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