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翼的開口道:但是因為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牟允恩受了傷,必定跑不遠,除掉此人,對黨國的前途意義重大,所以就連蔣總司令都親自指示務必問出這牟允恩的行蹤的……這盛小姐雖然不是共黨分子,但她畢竟牽扯到了這案當中,水落石出之前卑職不能,也是不敢放人的,請鈞座見諒……不過既然鈞座與盛小姐是舊識,如果能說服她說出牟允恩的下落,只要牟允恩一落網,那卑職也就好交代了,盛小姐的案子處理起來也會方便得多……
並不算長的一席話,卻是說的他冷汗淋淋,還好這時走到了關著盛亦笙的囚室跟前,他暗自鬆了一口氣,籍著吩咐下屬開門,將話題帶了開去。
卻不想,無意間轉頭看到了身旁薄聿錚的臉色,只看了一眼,就把他嚇了個魂飛魄散。
軍警開鎖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看著囚室裡的那個女人,雖然沒有說話,可是那冷峻的面色,以及周身冷寒的氣息,不單是他,就連跟著他們的軍警都感覺到了,全都不自覺的畏縮了下。
而此時此刻,囚室裡的亦箏也在靜靜的注視著他。
其實自從前天,他們連夜給她換了囚室,又安排女軍醫給她治療,她就知道必然是有人搭救自己,她試探性地問了父親的情況,沒想到他們還真立刻就去打探了,知道了父親現如今在廣總醫院已無大礙,雖然愧疚仍在,可一直沉沉壓著的千鈞巨石,終於放下。
於是,她便不再多想什麼,只靜靜的等著事態的發展。
只是,她沒有想到來的會是他。
今天一早,便有女獄警前來為她換上了全新的衣服,又替她打來水梳洗了一番,她渾身疼得乏力,也不想為難自己,便由著她們打理了。
“盛小姐,今早有人要來見你,一會兒我們會帶你上去。”
她們如今對她很是客氣,她也不說話,只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等待。
她聽見腳步聲,以為是來帶她上去的人,睜開眼睛看去,卻沒想到,她竟然看到了他。
怔怔的,眼淚忽然不受控制,順著她消瘦蒼白的臉頰,悄然滑落。
一顆顆,如珠似玉,全砸進了他心裡。
“鈞座,要不卑職先帶人迴避,讓鈞座和盛小姐好好說會兒話?”監獄長小心而討好的問道。
“不必,你跟我進來。”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率先進了囚室。
他走到她的床邊,蹲下身子,微礪的指緩緩拂過她面上的溼意,停了片刻,才再開口,嗓子竟然微微的發緊, “亦笙,我問你的話,每一句,你都照實告訴我。”
她看著他,乖巧的點頭。
“你有沒有加入共黨組織?”他的聲音很輕,彷彿怕嚇到她一樣,卻仍足以讓在場每一個人聽到。
她搖頭:“沒有。”
那沙啞的嗓音讓他的心跟著又是一緊。
“你知不知道牟允恩現在在哪裡?”他又問。
她彷彿對這個問題有著莫名的恐懼,條件反射一般的瑟縮了下,看著他,那些強撐的堅強全都煙消雲散了,她的聲音裡甚至都帶上了哭腔,“我不知道,紹之,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見她這樣,如何不知,她是想到了每一次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便會隨之而來的那些刑罰,心底驀然一陣悶疼。
他放柔了聲音,抬手替她順了順鬢間的發,“我知道了,別怕。”
“王監獄長,你都聽到了?”薄聿錚緩緩站了起來,轉過身,看著監獄長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問。
那監獄長心內苦不堪言,此情此景,卻也只能應道:“是,是,可是……”
薄聿錚卻沒興趣聽他的唯唯諾諾,依舊一字一句的開了口,“既然如此,那人我就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