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定了一間咖啡廳,蘇洄筆直但遲緩地朝那走去。
冷氣透過玻璃門的縫隙迎面而來,為他僵直的四肢喚醒些許生機。
在點餐檯的隊伍站了不多時,就輪到了他。蘇洄的帽簷壓得很低,戴著口罩,沒有抬頭看點餐的店員。他很小聲說想要一個拿鐵,想起自己在吃藥,又後知後覺說想換植物奶。
好在對方不介意他慢吞吞的語速,很友善地問:&ldo;植物奶是嗎?請問需要冰的嗎?&rdo;
店員聲音很好聽,蘇洄一時間有些走神,沒有回答。直到聽到對方又輕聲重複了一遍,才點了點頭。
&ldo;好的,麻煩您先找個位置稍等一下,稍後我會給您送過去。&rdo;
蘇洄忘記拿對方遞過去的小票單和號碼牌,轉過身,滯緩地找到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
他始終沒發現自己的傷口在滲血,毫無頭緒地望著窗外,眼睛盯著那些行色匆匆的人。
刺眼毒辣的太陽底下,鮮少有人的臉上掛著開心的笑。
蘇洄其實不想看這些。在最後的時刻,他想看看生長茂盛的草浪,或是站在懸崖下看著從天而降的瀑布,比雨水還要充沛的水滴灑在面板上。
或者是海,一望無際的大海。
但他又想,即便是現在的自己看到了,恐怕也感受不到那種具有生命力的美,很浪費。
愣神之際,蘇洄聽到餐盤和桌面輕輕碰撞的聲音,但沒來得及立刻回頭。
&ldo;這是您的植物奶拿鐵,請慢用。&rdo;
又是這個聲音。
蘇洄確認是同一個人,只是回頭慢了半拍,僅望見背影。他就這樣一直盯著,直到望見聲音的主人站到點餐檯,轉身,露出英俊的面孔。
這是一張和聲音極為相符的臉,會給人帶來很多溫柔的遐想。
蘇洄垂下眼瞼,想喝點什麼,這才發現餐盤裡放著幾枚創可貼,上面畫著兔子的卡通圖案,和對方的樣子很是不搭。
他翻開手腕,安靜地凝視著滲血的傷口,還有跳動的脈搏。
半小時後,蘇洄改變了主意,像延遲看一本書那樣,很簡單地選擇將計劃擱置。
他將自己僅剩的一顆糖放進餐盤中,離開了咖啡廳。
但這樣一個人的出現,這樣一份微小的善意,也只不過是一潭死水中偶爾出現的細微漣漪,並不能拯救頹敗的生命。
回到家中,蘇洄將這些創可貼都放回抽屜,再也沒有開啟過。
這種綿長的痛苦一點點啃食著蘇洄的慾望,他躺在床上整整一天,滴水不進,連起身都困難,但就在凌晨時,透過落地的玻璃窗,蘇洄忽然發現了遺留在花園的繩子,彷彿被什麼狠狠紮了一下,他猛地起身。
回到房間,蘇洄用繩子捆住自己的脖子,狠狠收緊。
可怕的是,他甚至開啟了相機,將這過程全部錄下來,包括被自家阿姨打斷的部分。
事後蘇洄開啟影片,看到睡眼朦朧的母親也趕過來,抱著自己又哭又打罵,並沒有太多感覺。
他認為自己被困住了。
但這樣決絕的自我結束蘇洄沒有進行第二次,因為他總會想到兔子創可貼。
這段漫長的殘酷低潮結束得也很突然,沒有過渡,沒有任何契機,也沒有一絲緩衝的機會,蘇洄直接進入輕躁狂的階段。
病症所帶來的興奮令他如同被塞入雲霄飛車,猛地衝上天空,雙腳彷彿從未沾地,可以一直浮在雲層裡。
每到這種時候,蘇洄總會對自己產生前所未有的好感,總是興致勃勃,認為自己無所不能,那種優渥家庭裡滋養出來的驕矜膨脹放大,無處可藏。
蘇洄回學校上學,對學習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