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買的情侶座,想看徐善是什麼表情,會不會羞惱,他真的看夠了她一副靜水一樣不起波瀾的模樣。
可他終究是失望了,徐善依舊是那副優雅平和的模樣,似乎根本看不懂他的用意,又或者是不屑戳破他這些小心思。
徐善慢吞吞走到並排情侶座的右側坐下,將右肩上背著的煙粉色真皮鏈條包摘下來,放在兩人中間。
宋璟也坐下,ce≈livg roo放映廳裡都是情侶躺座,無論是枕頭還是沙發都十分舒適,宋璟第一次享受這樣高階舒適的觀影環境,和徐善的自在比起來顯得拘謹不安,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差距。
工作人員在座位旁準備了薄薄的毛毯,放映廳裡冷氣調的很低,覺得冷可以蓋在身上,又或者是穿了裙子的女生覺得不方便也可以蓋住,防走光,都是一次性的,使用完可以拿走,但使用最多的還是情侶,蓋著同一條毯子一起看電影,曖昧至極。
宋璟拿過毯子拆開外面的薄膜,展開之後遞給徐善:&ldo;冷氣開的低,可能會冷,蓋著點吧。&rdo;
徐善接過,蓋在腿上,聲音柔軟:&ldo;謝謝。&rdo;
電影徐徐開始播放,放映不到十分鐘,宋璟就已經覺得快要喘不過來氣,呼吸沉重,彷彿有一塊巨石重重壓在他心上。
電影裡貧窮的金司機一家租住的半地下室和他們家租住的地方幾乎別無二致,不,甚至可能他們租住的地下室往下數的臺階還要更多更長一些,比電影裡住的還要更破舊,更陰暗,更便宜,蟑螂更多。
而電影中描述的富人一家,在大韓民國也僅僅算的上是中產階層上游,是需要維持的階層,比鄭裕這種人出身的已經固化的財閥階層還要差得很遠,倒是同徐善和姜承的身份很相似。
徐善看的認真,似乎覺得有趣,可宋璟卻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電影裡表現的內容徹底撕開了那層遮羞布,讓他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尤其是當電影中反覆提及到窮人的氣味時,宋璟甚至下意識,不著痕跡地側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種自卑又心虛的表現,他甚至害怕徐善也會這樣看待他,他太清楚電影中提到的那種窮人的味道是什麼,這長久居住在半地下室陰暗潮濕的味道,他害怕自己身上也有,可他明明什麼都聞不到,鼻息間都是電影院內噴灑的淡淡的古龍香水氣味。
徐善倒是十分平靜,看得興致盎然,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宋璟的窘迫似的,又或者是故意忽視。
電影進行到中途,宋璟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在慢慢崩潰瓦解,直到電影演繹到富人社長和夫人在沙發上做愛,而金司機一家卻只能像見不得光亮的蟑螂一樣,狼狽地躲在茶几下,被迫聽著。
宋璟覺得他再也無法看下去了,因為貧窮,他擁有的東西很少,能守住的也只有尊嚴,他以為他可以不在意,只要不帶入自己就好了,可影片卻刀刀見血,赤裸銳利地對比出富人和窮人之間的階級差異。
就和他現在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現狀一樣,他隱忍著,脖頸處清晰脈絡甚至都微微凸起,聲音也變得喑啞:&ldo;徐善,抱歉,我去趟洗手間。&rdo;
徐善的視線甚至都沒挪動,依然定在大熒幕上,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宋璟落荒而逃,他實在沒有辦法繼續再在放映廳裡待下去了,腳步慌亂,匆匆逃到了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冰涼透骨的涼水灑潑在臉讓他微微清醒了一些,抬頭看向洗手檯鏡子裡的自己,眉眼上掛著水珠很狼狽,他再怎麼模仿,再怎麼偽裝也偽裝不出來像徐善那樣刻在骨子裡的自在和優雅。
從洗手間離開之後,宋璟沒再進去放映廳,而是去了最開始他等徐善時坐的那張桌子坐下,沉默的等著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