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卷都是葉書嗎?”
“是,塔中只存梵文葉書,卷本另有存處。”似覺偏題太遠,僧人詫異地探眼看向蘇儉行,“檀主怎麼問起經卷了?”
明明是來查佛骨的案子,到扯到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上。這一問,連謝遙知也覺尷尬,乾咳一聲,正打算岔開話題,卻看蘇儉行微然一笑,全不在意:“隨口問問而已。”略一停頓,又道,“塔頂定期清掃?”
“是,佛器都是每日清潔的,典座會親自前往,檢查無誤後才上鎖離開。”
“那麼兩側附塔多久清掃一次?”
“這……”
見僧人回答不出,蘇儉行亦不再追問:“有勞諸位闍梨,不多打擾了,請回吧。”
待眾僧散去,蘇謝兩人信步踱出主塔。塔底視野極好,除了主側塔門相互張望不見,其餘各處皆可盡收眼底。從主塔向兩邊走出十幾步,便可見來時的側塔大門。門已上鎖,碩大鎖環掛在門前,好似一頭困獸瞪著銅鈴大眼怒視來者,好不唬人。
“遙知,這鎖你看如何?”佇立片刻,蘇儉行轉頭看向身邊的同伴。
“這樣的鎖看著嚇人,其實多半不值一提,不過——”謝遙知說著,走上前去,使勁兒拉了一下門鎖,金屬摩擦撞擊的聲音立時便刺入耳中。謝遙知一歪頭,攤手望回。
眉峰一蹙,恍如風過青帳,微瀾一現便復平靜。“不能輕點麼?”
“銅環和門鎖明顯不是一套,門環偏小。不使勁動不了,一用力就有雜聲。依我看來,解鎖不是難事,但是要悄無聲息把鎖弄下來才是難事呢!”
謝遙知擺弄機關鎖鑰的功夫不敢稱絕頂,起碼也是數一數二的,她說不成的東西,蘇儉行自知不必多想。何況兩塔之間相隔甚近,如今夏暑未消,僧人夜間也不閉戶,稍有動靜便會發覺。
蘇儉行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鎖的問題上反覆糾纏,抬眼遠視,但見典座比丘已在不遠處的喬木叢邊候著了。“讓阿上久等了。”
“無妨,檀主還有什麼需要嗎?”
蘇儉行微微欠身:“阿上客氣,佛塔各處我等已經看過,只是臨行之前還望能到大殿瞻拜佛祖,聊表敬意。”
“檀主有心了。”典座號聲佛,側身讓路,“檀主請。”
大殿在佛塔之後,殿型平闊,雖未有佛塔的精巧靈秀,卻是恢弘大氣,盡顯皇家寺院的華貴莊嚴。大殿晝夜明燈,灼灼燭華混著焚燻的佛香,映得四周一片金碧輝煌。蘇儉行信手拈過三炷香,在火上燃了,向佛前拜了拜,上了香,略盡儀節,便出了大殿,向典座比丘辭行。
出寺時候,夕陽已沒入群山,餘光殘留在雲邊,籠著一片薄薄的妃色,漸沒進微沉的夜色中。華燈初上,數點螢火散落山腳,彷彿空中棋佈的繁星。暮鍾陣響,蘇儉行回望那群山暗影裡的鹿鳴寺,眸心漸漸攏上塵靄。
“阿蘇,我有一種感覺。”謝遙知望著山下星點燈火,神色肅然,“我覺得,佛塔失火,實則是賊人為了盜取捨利而設計的。就是說,有人為了偷盜佛寶,故意放了這把火以藉機混入塔頂!”
蘇儉行眼眸輕抬,示意謝遙知繼續說下去。
“我們也看到了,不論從主塔走還是從側塔繞,通向佛塔都有兩道鎖,現在看來,要想悄無聲息地透過任何一道鎖都是近乎不可能。因而,與其自找麻煩,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放一把火,把人的注意都引到火上,同時借救火進入塔頂,在混亂之際趁機盜走佛寶。”
“依你所言,偷盜佛寶之人,必在當晚參與救火的僧伽之間嘍?”見她並不反駁,蘇儉行淡然移開幾步,又道,“這無失於一種可能。但你別忘了,盜寶之人要放火,也需得先進入佛塔——他是如何進入的?而盜寶後又將佛寶藏於何處?這些我們眼下都無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