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又有院牆,你一路來時,可能看到塔門?”
謝遙知仔細回想了一下:“最低看到第三層——不對啊,佛塔無窗,不能透光,又不可能是我們進入塔內後透出的火光,難不成典座他們看到的火光,是要飄在空中不成?”
無聲地揚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明媚的面容愈發深淺難測:“那麼,是誰在說謊呢?”
“誰?”謝遙知習慣性地追問,但看蘇儉行早斂了衣襟,小心地探進那煙熏火燎的佛塔裡去了,無奈只得趕緊跟上,“喂,又賣關子……”
佛塔兩番歷劫,骨架雖還在,但裡內已不成樣子,謝遙知看著那滿目火舌舔舐出的灰黑交雜,再想想兩天前來時這裡的古雅瑰美,不覺暗暗心疼。這本該遺世的佛塔尚且是朝夕異變,又何況滄海一粟的人呢?
一路上行,只見燒灼之跡愈來愈重,卻並未見得僧人遺骸,謝遙知微微納罕:“阿蘇,不是說塔中死了不少人嗎?怎麼我們到現在也不見一個?”
蘇儉行微微頓了頓:“這恰恰說明了大德沒說實話。”深深望一眼幽暗的塔道,又言,“如果這些僧人真是尋著奇怪的火光而來,到塔底轉轉看看倒還可能,但怎會跑到塔中如此深的地方?”
“可是大德為什麼要騙我們?他想隱瞞什麼?”
蘇儉行沉沉地望著她,搖頭:“阿謝,你其實明白的——普通的寺廟藏寶失竊,怎麼用得著勞動龍墀衛?普通的寺廟遭遇天火,怎會在第一時間就為龍墀衛上峰知曉?堂堂一寺大德怎會連處理寺內事務的權利都沒有,連寺中僧伽的屍首陳於塔中不得收斂?大德是虛位,典座是傀儡——阿謝,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真的不敢知道?”
“所以你問郭使郎的話不是沒有用意的,你總是清醒得讓人害怕。”謝遙知苦笑,“龍墀衛背後有雙眼睛,是呵,聖人既能借龍墀衛監視天下,又怎會就這麼相信龍墀衛?”四目相對,幾乎同時出聲,“龍墀衛中的龍墀衛。”
謝遙知定睛看著眼前這豔極靜極的面容:“可如果這些人是龍墀衛,又怎麼會死在塔中?又是死在塔中何處?”
“第一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這第二個問題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蘇儉行止步,堪堪停在了佛塔六層,目光所落,卻是通向側塔的上了鎖的偏門,“他們應該是在側塔中,阿謝,你去把鎖開啟吧。”
“為什麼這麼說?”謝遙知依言上前,卻還是忍不住追問。
“你覺得當佛塔起火時,人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塔中等死嗎?”
乍然冒出一句,謝遙知想也不想便答:“當然不會。”
蘇儉行微微抿唇,又問:“那為什麼沒有一個僧人逃出塔外或是套到佛塔下層的?”
動作一停,謝遙知不由自主地看向蘇儉行,卻看見其人生硬的面龐上看不出一點兒表情:“其實,反過來想想也就很清楚了,不是他們不想跑,而是——跑不了。”
空氣頓凝,那聲音還是靜靜傳來:“記得我們隨典座大師初查佛塔是,所見側門乃是不上鎖的。既然佛寶在時都不鎖,如今佛寶已失,又有何必要再上鎖?”
“你只見六層偏門上鎖,又怎知那側塔底門不可以通行?”
“所以我才說,如果。”
說話間,門鎖已被輕巧地卸下,長廊一色淨黑,如墨染般不透一絲光亮,又如深淵,不測深淺。
蘇儉行眼簾微垂,徑直走入,謝遙知擎了火折,緊跟其後。
果如蘇儉行所言,所有的死者都死在側塔,不過有的均勻地散佈在中間幾層,有的卻是扎堆擠在底層的門前,塔中有燒得較重,塔底略輕,卻都難辨容貌了。試著推推塔底的門,果然也是不通的。
——從內被反鎖不同於被鎖在門外,因為在外面或許還可以試著開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