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不明就裡,焦慮萬分,卻也不質疑她,只是跟著她遊過去。
漸漸…
他感覺不到身體的冰冷了。周身似乎被一股暖流包裹,溫柔又炎熱。
程雲心裡暗叫不好。以往也曾聽人說過,被凍死之人臨終前會產生幻覺,將「冷」錯認為「熱」,脫光身上衣衫,加速死亡的程序。
難道自己此時便是如此?要被凍死了,所以才感覺到熱不成?
程雲正在疑惑之中,三琯回過頭來看他——露出了紅撲撲的臉蛋,和滲著汗水的鼻尖!
這不是錯覺!
他們此時身處的水中,不是冰水,而是熱水!
「虎尾蘭只在盛夏怒放,絕不會出現在冬日的河流中。」三琯道,「所以方才我就想,這近冰封的河中生有虎尾蘭,一定是因為有一股暖流!果然,兩邊雖是寒水,但有暖流自河中央經過。這也是石羊河迄今為止仍未冰封的原因。」
程雲亦十分欣喜:「…冬日暖流,說明附近有地熱。地熱處多有硫礦,三琯,我們離睿太子藏身之地,似乎不遠了!」
兩人一路行至隴西,原本奔陰山而去,卻沒想到竟因意外落水而有如此發現 。
「陰山十方富庶,江湖傳聞睿太子兵敗前曾有盧燕寶藏。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曾進山探尋,都無功而返。」程雲笑得開懷,「如今想來,大約是他們全都找錯了方向?」
陰山只是幌子。
這石羊河,才是尋寶的真路線。
兩人此時都激動萬分,若不是隔著船篷,幾乎就要在水中相擁了。三琯眼中帶笑,身子浸在暖流當中,卻淘氣地伸手去摸那一臂外的寒水,被凍得一哆嗦。
兩人已不急著往岸邊遊,只在溫暖的水中扒著船篷順流而下,想看看這地熱究竟在何處。三琯方才生死邊緣走過一圈,此刻泡在醉人溫泉中,有種恍惚之感。
方才冰水中她發梢結了冰,黏在頭上十分不適。可她一手扒著船篷不能鬆開,只用另外一手去解開頭髮,頗有些笨拙。
程雲嘴角含笑,饒有興味地看她片刻,看到她臉頰通紅,抬眼睨他,才終於伸出手來幫她。
兩個人,兩隻手扒著船舷。
另外兩隻手,一人一隻,就在水中替三琯洗乾淨了她的長髮。
三琯抿唇笑:「…說出來誰能信?命都不一定能保住,還給自己洗頭髮。」
程雲垂眸,也笑:「…但若命真的保不住,我一定很慶幸自己能幫你洗一次頭髮…」
烏髮劃過指尖的感覺,像是她溫柔的視線。
三琯臉頰微紅,分不清是因為暖流氤氳,還是因為他說出的話。
兩人越漂越遠,只在偏離暖流的時候劃動兩下。水中偶有巨石,避不開時,程雲便會扒在石上,令三琯小憩。
就這樣漂了足有一個時辰,眼前水域漸漸開闊,似是來到了一處平靜的湖泊。水中央種著成片的虎尾蘭,香氣撲鼻。
水溫越來越熱,湖面上騰起氤氳的白氣。三琯熱得額上冒出大滴汗珠,忍不住道:「前面怕是更熱,不能再繼續漂了。」
程雲點頭,見水面平靜,便推著船篷往最近的岸邊遊過去。
漸漸,他腳下撞到了什麼東西。
程雲一愣:「好像能踩到湖底了。」
他探手朝下,摸了摸腳底撞到的東西。
這一摸,讓他的心驟然沉到了地底。
他摸到的是一隻骷髏人頭。
程雲看一眼朝湖邊游去的三琯,沒說話,只是屏住呼吸,一個猛子扎入了水裡。
他在水中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湖底。
只見淺淺的湖底之下,縱橫交錯堆疊著成千上萬的森森白骨,有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