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就要開口反駁啦。我是說過“不撓也”,但沒說“不辯也”,既然你的論言暫時告一段落,豈有不容他人詰問之理?可是既然是勳滿嘴跑火車,一扯十萬八千里遠,陳宮倒是不急著開口了,注目呂布,那意思:你就由得是勳跟這兒胡扯?這跟他此前所說的話有一星半點兒的關係沒有?
呂布也迷糊啊,不禁動問:“宏輔前言‘桃林不可守’,則何所見而云然?與七雄之勢,有何關聯?”
是勳輕輕搖頭:“知史乃可明興替,前事乃可比今勢。此間竅要,公臺大才,而獨不知乎?乃不敢為呂將軍言表也。”
陳宮心說你別再扯我,每三句話必朝我面前一掉槍花,隨時設謀離間我和呂布之間的關係,究竟有多大意義?要再這麼搞下去,呂布在信你前就先得煩你啦。趕緊表態:“吾於我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孰雲不敢言表?實此前事與今勢無關也,宏輔毋得妄言。”
是勳面容一肅,戟指遙遙地一點陳宮:“孰雲無關耶?既公臺不相撓也,吾即試言,公臺且聽——”轉過頭去再問呂布:“聞將軍欲魏公棄長安而東走,雲但塞桃林,再不東向,有諸?”
呂布只得承認,說有這麼回事兒,我是跟曹操這麼說的。
是勳這才終於引入正題:“然魏公不肯從也,何故?為關中之不可棄。若將軍得關中而塞桃林,河東在北,許都在東,如昔魏惠王伐衛而割裂韓、趙之勢。關中東有桃林、函谷,西有隴關,北山、南山並峙,是謂四塞之地,而河南則徒恃大河,幾無險可守。將軍得關中而窺河南,易矣,則分裂魏之五郡,亦斷漢、魏之所繫,又譬如魏得西河,此秦不得不爭之也……”
呂布冷笑一聲:“吾豈懼其來爭乎?”要打就打,誰怕誰啊?
是勳連連搖頭:“則昔日魏之必敗之勢,又將見於呂將軍。將軍根基,本在涼州,其東有魏,而南有劉備。劉備豈可信者耶?昔從公孫而背之,南投陶恭祖;恭祖死而再南,附之劉景升;景升尚在,即西取益州,與之割裂。若將軍畀關中於備,是辛苦為他人做嫁衣裳;若不畀之,則備東無所出,必謀隴上。乃自武都發兵,威脅金城,將軍腹背受敵,豈非昔日魏惠王為六國夾攻之勢耶?!
“是以欲固關中,必取河南,欲定河南,必伐河東,欲取河東,必討汝潁,則戰無止息矣!”
你以為可以在拿下關中以後得到一段休整的時期,再謀天下,那不是扯淡嘛!其實後世還有個更合襯的例子可以對照,只是不合適說出來,外加說了你也不明白而已——日本軍國主義欲固滿蒙,必取平津,欲定平津,乃下河北、河南……因為深陷中國戰場這個大泥潭,為了保障石油等戰略物資,就必須進軍東南亞,跟英法撕破臉,為此而受到美國封鎖,又必須向老美宣戰……直至敗亡。戰事擴大很容易,想要收束那就難啦。
轉過頭去盯著陳宮:“此公臺豈不知耶?特不敢為將軍言耳。未知公臺得劉備何賄,而獨為其謀劃,欺瞞將軍……”
陳宮大怒,拍案而起:“吾與劉玄德,暫連結耳,何言受賄?!”
是勳冷笑道:“若未受賄,何以昔與夏侯一戰,損兵折將,備獨得利?請問公臺為涼州吏耶,為益州吏耶?!”
這句話可算是捅到陳宮的軟肋了,呂布一開始惱怒陳宮,主要也在於這方面,結果到了前線被陳公臺三言兩語,即將此事躲過,今天是勳卻又重揭傷疤。
陳宮忍不住就說:“勝敗兵家常事……”
是勳老實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勝敗固然兵家常事,然身為人臣而為主謀者,其謀勝耶,抑謀敗耶?時正春令,大軍才動,舊谷將盡而新谷未播,未知軍中糧秣尚可維持幾日?即能奪取長安,復能長久戰之河南耶?公臺但與呂將軍雲取關中之策,而不計於日後,豈劉備能為呂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