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會把自己刻畫成奸臣——而且奸臣怎麼了?大奸似忠,大忠還可能似奸呢。然而倘若連兩個小孩子都不能拯救,那就不是大白臉奸臣啦,連小白臉小丑都混不上,那還能算是人嗎?我一心安定中華,要是缺了最後那麼一點兒人味兒,中華又會被我帶向何方?!
這倆孩子,我救定了!頂多曹操派人過來搜殺,我總要護他們到最後一刻;而且估摸著曹操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兒就取我的性命,大不了從此投閒置散,坐看風雲變幻。反正我為這個國家也做得夠多了,死即有憾,亦可無愧也,總比揹著一世罵名,而且自己都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要強。
周不疑滿面喜色,關靖雖然不懌,但見是勳主意已定,也便不好再勸。只是他隨即就說了:“欲密其事,恐反罹禍,不如明告魏王,請赦二子,由主公監養。”
是勳自己在心裡悲壯了一把,過後仔細想想,也覺得事情還不至於太過糟糕。史書上說了,孔融一雙兒女一開始“以其幼弱得全,寄他舍”,終究曹操還不是董卓,沒有滅人滿門的習慣,多少還在意自己的名聲——殺害幼童,是在任何時代都會為人所不齒的呀。只是後來倆孩子對話,一個說:“安有巢毀而卵不破乎!”一個說:“今日之禍,豈得久活,何賴知肉味乎?”有那無恥之徒去稟告了曹操,曹操一聽,啥,你們都已經做好去死的準備了呀?那我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就送你們去地下跟爹孃見面吧——這才驟起殺心。
如今這倆小孩兒在自己家裡,未必還能說得出這種話來,就算真說出來了,遠隔千里,也不那麼容易就傳至曹操耳中。自己再跟曹操多哀告幾句,請曹操也體諒一下自己的苦衷,料想曹操不會必施辣手,非要弄死兩個尚未成年的小孩子不可吧。
嗯,曹操你也有子女啊,而且還一大堆,必有與此二子年齡相仿者也。我是做爹的,你也是做爹的,我就抱持著慈父之心來寫這封信,請你也以慈父之心憐惜無辜稚兒,就放他們一馬吧。
只要能夠留下兩個孩子的性命來,將來是不是由我來養,能不能富貴長大,那都好說,我對孔融,對天下人,最關鍵對自己的良心,都算有個交代。
於是便安排李傑與孔氏……如今該稱子氏二子住下,隨即步入書齋,展開紙來,提筆給曹操寫信。然而連寫幾稿。卻全都給揉了——他平常慣寫公文。文辭簡要而缺乏激情;要麼注經。文字零碎,不成長篇;這真要聲情並茂地寫一大篇感動曹操的文章出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終究這回沒有什麼《前出師表》可以抄了,諸葛孔明又不在身邊……
於是起身,在室內徘徊良久,突然腦海中靈光一現,乾脆,我來寫詩吧。眼前浮現出那倆孩子的幼弱無助之狀。悲苦茫然之態,心有所感,不禁文思泉湧,幾乎是一揮而就:
“清晨啟門戶,二子交迭痦,見人並涕泣,囁嚅不成語。鄧林有鴟鴞,性劣與人牾,一朝穿羿弋,旋落毛如雨。其巢既已覆。幼弱悲失怙,啾啾草間鳴。聞聲五內煮。吾亦為人父,最憐稚兒苦,伏惟天有靈,至德在仁恕。湯網開三面,八州朝殷序,死者應悔悟,生者得錫嘏。”
開篇說我一大早起來開門,就見倆小孩子抱在一起,蜷縮在門邊睡眠,聽到有人來了,就一起哭泣起來,哆哆嗦嗦的,又悲又恐之下,連話也說不清楚。接著筆鋒一轉,說密林之中有一“鴟鴞”,也就是惡鳥,性情極遭,就喜歡跟人對著幹,結果一朝被箭射中,毛落如雨,墜落塵埃……
這隻惡鳥,當然就是指孔融了。
惡鳥本是罪有應得,可是它既然死了,鳥巢翻覆,剩下兩隻雛鳥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