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段瑕其實是個斷線的風箏,陳群早就掌控不住他啦。
首先,事後包括是勳在內的宰相們全體辭職,曹操新任宰相,其中並沒有陳群的名字——陳長文在那樁風波當中,並沒能謀取到絲毫的利益。其次,曹操當時為了穩定朝局,也給舊相們面子,怒斥段瑕妄言天意,將之貶謫外郡,但沒隔半年,就以“斯為諫議之才也”,又把他召回來,塞進了御史臺,從此專管噴人。
由此可見,或者段瑕純粹是個大噴子,賣直邀名,但是正合了曹操心意,故乃稍加抑阻,便又重用之;還有一種可能性,段瑕那頓噴,本來就是曹操所指使或者暗示的……
是復一直在關注著段瑕此人,根據他的稟報,自從那場風波以後,段瑕和陳群的往來便日益稀疏,僅存淡薄的故賓主之誼了。所以他建議可以讓段瑕上奏彈劾陳群,若被過去的門客直接打臉,陳長文還敢再戀棧不去嗎?
“今御史多諫,使更吏部之長,而獨段瑕不言,是乃不捨舊日情分也。乃可諷之,欲諫而避其故主,何所謂忠直?瑕素自傲,必受此激也。”對於別人,你想留情也就留情了,對於你曾經的主公,別人都在彈劾,就你按兵不動,輿論將會如何評價?你直諫忠臣的名聲還想不想繼續維持下去了?以段瑕的性情,就有很大可能中吾等的圈套,因受激而彈劾陳群啊。
是勳微微點頭:“汝去辦可。”那就交給你了。
第一個問題暫且至此而終,接著談第二個問題,是勳問桓範:“即吾欲救太子,又如何救之耶?”先不說我暫且不可能插手諸王中毒之事,就說馬伯庸貪汙自殺這件案子吧,我說幕後有黑手在操縱,那也得有證據啊,拿不出足夠的證據,又怎能說服曹操,曹丕是被人陷害的呢?
桓範說了:“主公曾語‘自由心證’,吾等今日所言,即自由心證也。陛下之目太子,亦自由心證也。”
其實不需要什麼證據,皇帝也是個聰明人,只是身在局中,難免一葉障目,不見泰山而已。僅僅馬齊之案,無法扳倒太子,但肯定會在天子心目中留下一個壞印象,給太子大幅度地減分。主公您只要找機會向天子指出此案的疑點,天子自然會聯想到各種可能性,從而一定程度上彌合他與太子之間的嫌隙的。
是勳點點頭:“且再商議。”再說第三個問題,幕後黑手究竟是誰?他還可能會出什麼招兒?
是勳基本上認定,幕後黑手九成九是雖然中毒卻不就死的歷陽王曹衝了。一則曹衝那孩子夠聰明,如此毒計,估計曹植想不出來,而就算想出來了,也未必有魄力去執行;其二,曹衝與曹彰並非同母,這種狠手他更容易下得出來;第三,倘若洗淨了曹丕的嫌疑,那麼接下來嫌疑最大的就是根本沒有中毒的曹植啦,曹衝很油滑地把自己擠進了受害者而非加害者的行列……
當然這也只是“自由心證”罷了,並無證據。只是無論曹植還是曹衝,遠在藩國,欲為此計,一是需要有足夠的人手來執行,二是需要有死黨在中樞相策應——曹植的死黨,尚在洛中的有丁儀、丁廙,那麼曹衝的死黨又是誰了?那傢伙隱藏得可真夠深啊……
揪不出這個人來,就無法一舉撕下曹小象的假面具,亦無法預測他下一步還會搞什麼陰謀詭計。是勳安排是復,說你最近盯緊一點兒都中,有何細微之事都要向我稟報,咱們三人仔細分析。是復躬身應諾。
最終桓範又補充了三句話。一句話是:“若太子不易救,主公可將此謀引向蜀中……”乾脆全都栽到劉備身上去,就說是西蜀的間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