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無關緊要之人,真到了關鍵的時候,皇帝又豈能聽他?
果然,皇帝隨後就下旨,將年紀輕輕的南宮不語驟然連升三級,擢拔至北安平司千戶之職。
接下來,他沒想到,自己又犯了第二個致命的錯誤:他低估了南宮不語的實力。
南宮不語畢竟是他沈環一手提拔而來,之前又是他的得力臂助,他本可與南宮主動示好,從此在這青衣衛裡和平共處,可他偏偏見不得南宮與自己分庭抗禮,竟聯手楊文淵,意圖置南宮於死地。
沒曾想,這兩個多月來,自己雖已使出了各種手段,可非但沒能搬動南宮絲毫,反而眼看著南宮,聲名已如日中天,竟已有蓋過自己之勢。
自打南宮不語入主北安平司之後,此人整頓衛務、改革弊政,清理詔獄冤案,釋放無辜囚犯……將一個北安平司,從孫勳治下的烏煙瘴氣、怨聲載道,治理得井然有序、冤案不生。如今,整個北安平司上下,從百戶直至衛卒,眼裡只有南宮千戶,似已將他這個都督當作不存在一般。
而最可怕的,是此人身邊竟還有一個徐恪!這徐恪身為巡查千戶,照理應當是自己的得力臂助,未曾想,反倒與南宮結為一體。如今,徐恪的背後有趙王與魏王兩大皇子撐腰,聽聞天子對他也青眼有加,再反觀自己,身邊唯一可信賴之人,只有一個楊文淵,或者,就連這個楊文淵也未必就能全信。無怪乎現今整個青衣衛,均認為自己鬥不過南宮……
“咳!……”沈環騎在馬背上,不禁仰天長嘆了一聲。
直到此刻,他彷彿明白了,自己當前又犯下了第三個致命的錯誤。
他總是在試圖一手掌控整個青衣衛,而這一點,恰恰違逆了天子的意願。
昔日,自己與孫勳分庭抗禮之時,孫勳仗著背後有楚王撐腰,日常言行,每每有囂張跋扈之舉,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裡,那時的皇帝,便不時敲打孫勳,對於自己則一力扶持。
後來,孫勳死了,南宮不語上位,自己便覺得南宮既無根基,又無資歷,便趁勢向南宮發難,屢屢出手,欲打壓南宮。皇帝明面上不聲不響,實則暗地裡卻給了南宮巨大的助力。
皇帝的兩個最有能耐的兒子,都支援南宮,這難道不是皇帝對南宮最大的支援麼?
可笑自己,一直不明就裡,還妄圖與天子逆勢而為,這可實在是……太可笑了!
沈環在馬背上,不斷地搖頭苦笑著……
他平常出門在長安城內行走,絕少騎馬,今日事情緊急,他騎著快馬趕到了丹鳳門外,此時,他面聖已畢,索性便騎馬慢行。
此時正是卯正時分,道路上行人不多,沈環只見道旁的樟樹、柳樹上,殘留的水跡亦滴水成冰。有幾個行人從樹下走過,寒風吹來,將樹上的冰粒吹進了行人的脖頸之內,行人立時忍不住抬頭咒罵道:
這該死的老天,怎地春日裡,竟會突然這麼冷!
今日這一陣陣料峭的寒風,吹得沈環一陣陣心頭髮冷,也終於讓他想明白了自己最大的失誤之處。
這天底下,任誰都可以去鬥,獨獨只有一人,你休想鬥得過他,那人就是大乾天子,主宰天下七十一年的皇帝李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