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咱兄弟是頭一次到,聽說這天音樂坊是你們長安城裡酒樓的頭一家,是以今日裡咱兄弟特意跑過來喝酒,果然啊,這裡酒好、菜好、曲子好、人更好……哈哈!”
過了一會兒,臺上的蒙紗少女奏完《高山流水》,又奏了一曲《塞外秋》,琴音轉而變得蒼涼古樸,低沉迴轉,聽來不免令人懷想起塞北大漠的秋日風光。
一刻辰光之後,少女的兩首曲子走完,她便懷抱古琴,蓮步輕移,走下臺去,自始至終,目光都未曾望向文士這邊。
中年文士一直凝視著蒙紗少女的背影,直至她走過後院的那扇大門,綽約夢幻般的身影悄然消失在眾多舉止粗俗的食客身後。他又看著那些吃得腸肥腦滿的一眾食客,臉上已滿是疑惑之色,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奇怪呀,這裡沒什麼不同啊!”
“吳先生,你說的啥?這裡沒什麼不同?這裡當然有不同啦!你看看,這天音樂坊地方大、人多,酒香,飯菜好,最為難得的是中間竟然還搭了這麼高的一個木臺,上面有這麼多好看的妹子整日裡彈曲唱歌,彈的曲子還這麼好聽,咱兄弟倆走南串北也去過不少地方,可象這樣的酒樓,別的地方哪裡有啊,不瞞吳先生說,咱兄弟倆今生還是頭一次見吶!”
中年文士越聽越是不耐煩,他索性站起身,連招呼也不打,便徑自轉身而去。
“哎!吳先生,你咋不多坐一會兒?你不吃了嗎?”
“不吃了,今日本先生難得與二位相識,心中甚覺投緣,就當本先生與二位交個朋友,這一頓酒錢麼……就煩勞二位了!”
說話間,中年文士已大步流星一般,走出了天音樓的大門之外,一轉身就消逝在長安城茫茫的人海之中。
留下那兩個行腳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文士所點的那些酒菜,好在,酒不貴,菜也不多……
中年文士離開了崇仁坊之後,便一直往西而行,待走至一個無人的隱秘之處,忽而迎風一變,化作了一個容貌俊美的少年。
那少年不是別人,恰正是神王閣主白無命。
白無命雖有變化之術,然平素用得最多的,卻只是兩個分身,一個是滿頭白鬚白髮的耄耋老者,一個就是年約十六的俊美少年。他在廟堂之上、正式場合用的是白髮老者的面目,而私底下玩耍之時,卻還是喜歡扮作一個調皮少年。
此時,白無命出了天音樓,見自己橫豎無事,便大步前往長安城西市,想去看看那裡有沒有出來一些新奇物件。
自然,他今日來到天音樂坊內用午膳,也是為了打探樂坊內的虛實。
而那個力邀他前來天音樂坊內查探虛實的人,正是大乾天子、李重盛。
原來,李重盛昨日晚間與徐恪、李君羨喝酒至醉,心下甚是開懷,待徐恪與李君羨離宮之後,皇帝就在高良士攙扶之下,步入寢宮,由內侍們精心服侍略事洗漱之後,隨即躺倒睡去。
這一夜,李重盛睡得極其香甜,他竟還做了一個很長的美夢,在夢中,他回到了過去的那個少年,那時候,他就如徐恪一樣,年輕、俊朗、率性、灑脫,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
今日一早,李重盛睡醒起床後,便頓感渾身暢快,精神不免為之一振。皇帝旋即吩咐高良士即刻去青衣衛傳旨,恢復李君羨宗室身份與五蓮縣公之爵名,並升李君羨為巡查千戶。昨夜他雖是在徐恪著力推舉之下,趁著酒興為李君羨平反,然起復李君羨之意,畢竟出自皇帝真心。之前皇帝心中雖早已對李君羨隱隱存有愧意,然礙著天子顏面始終不肯鬆口,今日終於了了自己這個心願,皇帝心中反覺豁然輕鬆。
吩咐已畢,李重盛又命內侍宣趙王李義進宮,父子兩人就天音樂坊一事聊了一聊,兩人瞬間便已達成一致,那就是,要剷除天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