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總按照自己的認識理解,不管老師怎麼教,甚至連書上是怎麼說的,他也不管。地理老師講地球圍著太陽轉,他卻認為老師是胡說,明明人們看到天上的太陽從東邊出來,西邊落下去,是它圍著地球轉,怎麼說地球圍著它轉?語文老師講,《三字經》裡有句話:“逞干戈,尚遊說,”的“說”讀“睡”。他急了,說老師教錯了。明明“說”,是說話的“說”嘛,怎麼會念“睡”呢?有時他還好逞能,在課堂上跟老師頂牛玩兒。您說這樣的學生,老師怎麼能教得了他?
平時上課頂牛,老師拿他當小孩兒,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一到考試,他可就抓了瞎,五門功課有三門六十多分,兩門不及格。馮爺的二哥功課好,又是班長,一到這時候,班主任便讓他給大江開小灶,把大江叫到家裡,幫著溫習功課,補考過關。
從四年級到六年級,大江沒蹲過班12 ,應該說是二哥的功勞。但是大江並不念二哥的好兒。後來他當了工農兵學員,上了大學,在衚衕裡見到二哥,胸脯一挺,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再後來,他當了大學教授,提起當年上小學的事兒,居然說:“那會兒,我就開始給老師挑錯兒,我們班長姓馮,功課跟不上,我經常給他補習功課,沒有我,他上不了中學。”
唉,真是人嘴兩張皮,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煤球兒成了元宵。您說對這路人有脾氣嗎?
錢大江的功課跟不上趟兒,經常上馮家找二哥補作業。有一次,碰到一道分數數學題,二哥給他講了半天,他也沒明白,二哥給他打了個比方說:“一個饅頭三個人吃,跟兩個饅頭六個人吃,一樣不一樣呀?”大江腦子正拌著蒜呢,一聽這個,又掰不開鑷子了,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一仰腦袋:“當然不一樣了,六個人吃跟三個人吃,能一樣嗎?”二哥問:“哪個數大呀?”大江回答:“當然六個人吃的那個饅頭了!”
正好馮爺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笑了,說道:“你呀,白數了!”大江一梗脖子說:“白薯?你說誰呢?誰是白薯呀?”馮爺道:“誰是白薯?我看只有‘白薯’才說自己不是白薯!一個饅頭三個人吃跟兩個饅頭六個人吃不是一樣嘛!”
北京人管沒本事的人戲稱“白薯”。馮爺一不留神,給大江起了外號。從這兒起,再見到大江就叫他“小白薯”了,後來這個外號帶到了學校,一直跟著錢大江到東北去插隊。
別瞧錢家的孩子常到馮家來玩,馮家的幾個孩子卻很少到錢家去串門兒,因為馮子卿給幾個孩子從小就立下了不能亂串門兒的規矩。可是馮爺卻把這個規矩給破了。
那天,大哥新淘換了一隻“鳳頭點子” 13 ,在放飛原先養的鴿子時,他一時高興,把這隻“點子”也放了出去,沒想到這隻“點子”認生,不跟“盤兒”。“盤兒”是玩鴿子的術語,一般家養的鴿子不單個放飛,通常要十多隻一起放,這樣不至於飛丟,十隻以上的鴿子放飛為一“盤兒”。鴿子養得多的主兒,有時也喜歡兩“盤兒”一起放飛。
鴿子掛著哨子,在空中翱翔,飛著飛著,兩“盤兒”會相互往一塊兒“裹”,看上去非常壯觀。有時為了讓新淘換的鴿子認“門兒”,在一“盤兒”鴿子放飛的過程中,把“生鴿子”放出去跟飛,為了怕它們不跟“盤兒”,飛丟了,所以要拿“盯竿兒”招呼它們。
大哥平時放飛鴿子,常讓馮爺在院裡打“盯竿兒”,有時也打“甩子”。“甩子”也叫“迎幌兒”,就是用竹竿系一條紅色或白色等顯眼的色彩的布條,站在院裡或房頂上來回搖晃。通常放飛的家鴿都圍著主人的住宅繞圈兒,鴿子看到“甩子”便不會飛遠。同時,看到“甩子”反覆晃,會明白這是主人招呼它們停飛,於是紛紛落到房脊上。也有玩鴿子的主兒不用“甩子”,在房頂上放幾塊綠色的琉璃瓦作標記。鴿子落下來叫“落盤兒”。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