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老金舔舔嘴唇,遲疑著說道:
“屬下想說,其實您太小心了,咱們每年的供奉都不落下,流水價地往京城送。這次軍功的封賞,按老規矩也會抽幾分給兵部幾位主事的大人,他們不會較真去查的。”
這句話他在心裡琢磨了很久,到現在覺得不得不說出來,減輕一下海諒心裡的負擔也好。
“跟著我做事這麼久了”,海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咱們做事是什麼規矩?別人不查就不做了?”
老金熟知自家大爺的脾氣,雖然面上不顯山不露水,但話裡已然蘊著怒意了。
“大爺,屬下辦事您放心”,老金肅了神色答道:
“人頭淺埋在山林那一帶,剩下的部分就用車拉到遠處燒了,也給埋了。”
“唔”,海諒頷首,不置可否。
他所說的剩下的部分,便是被砍掉頭顱的身體,長時間對方在一處容易有瘟病,自然是按老規矩焚燒掩埋。
接到馮斯道的訊息之後,突倫已經撤兵,東陵衛根本沒有機會憑空製造一場大捷出來。
況且作為互有來往的合作伙伴,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和突倫人打起來,再將他們人頭看下來收集起來向兵部申報軍功。
說來也巧,那幾日正好遇到大雪,臨近村鎮的饑民無處躲,便攜老扶幼到東陵衛駐地暫避,這才讓他們看到了時機。
老金清清喉嚨補充了一句:
“為著以防萬一,坑挖得很小,埋了幾層。小一點的頭顱全部都在下面,上面幾層是成年人的。”
這便是老金的謹慎妥帖之處,海諒面色中的陰雲稍霽。
此次彙報的軍功,朝廷一旦有人要求複核,定然是要檢視人頭的。
上報的軍功是斬除敵首兩千餘級,自然不能見到還有幼童的頭顱,是以掩埋時坑挖得窄而深,將幼童的頭骨掩藏在最深處。
兩千顆人頭,沒有人會要求全部挖出來一一數了才算,只看在最上面的就足夠了。
老金在掩埋時做的這些考慮已經足夠了。
海諒想了想又叮囑道:
“看緊參與此事的兄弟們,都把好口風別說出來,要是讓老公爺知道了,我可保不住他們。”
“老公爺不會知道,他以為是真的打了一場伏擊戰。”
其實東山陵人煙稀少,日常生活裡多有不便。
自第三代東海公起,府邸便搬往百里外的州府中了。如今的東海公海鴻蒙久居東海公府,軍中一應事務都交與海諒打點,平時只以書信聯絡。
“不過……”
老金再度猶疑不定地覷著海諒的臉色,他心裡還有一層隱憂。
“有話快說。”
海諒不耐煩地擺擺手,這人跟了他十幾年,做事也算爽利,人也膽大心細,今夜怎的這麼羅唣。
“屬下是擔心,時日久了,老公爺那些還在軍中的老兄弟們可能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雖然在海諒的刻意安排下,這次完成“大捷”任務的都是心腹之人,但人多了關係就複雜了,誰也沒法保證大家能一直守住這個秘密。
畢竟大家常年同處軍營,老公爺留下的那幾位也都是老行伍人,閱歷眼界說是在火裡淬過的也不為過。
時日一長,難保不會嗅到些氣味什麼的,到時去老公爺面前一申訴……
海諒沉思一晌。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海諒本欲伸手去取衣架上的長衫,手又停了下來。
“所以我今日刻意在皇帝面前提到武川匪患之事,他當即命我帶人前去平亂。”
老金皺眉略一思忖便道:
“原來大爺是想借這個時機把參與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