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烏色,而她總能保持住純度和明度。
我們畫的是蠟制水果,穿清潔工藍大褂的老師說:“等你們考學時,會給你們擺上真水果。考場上佈滿菠蘿、鴨梨的味道,那時一切都變得美妙。”他鼓勵了我們,但因為洩漏考試內容,被校方批評。他被換掉,來了一個身材短粗的青年教師。
傳聞他剛離婚,他每天五點鐘起床跑步,還總到積水潭游泳,積水潭每年游泳都會淹死六到十一個人,他總能倖免於難。
他指導畫畫,說著說著便說到體育,他最崇拜的是美國籃球明星喬丹。喬丹號稱“空中飛人”,能夠騰空兩米遠投籃。他破解了這個秘密,說他細細研究了喬丹的每一條肌肉,發現那根本就是個動物。
正如話題從美術會轉到喬丹,也會從喬丹轉到班上女生,如:“不錯,上好的一身肉。”“幾天不見,圓了不少呀。”他對男生造成致命影響,我們從沒想過可以對女生如此放肆,都很崇拜他。他一天對Q說:“蘋果是有體積感的,什麼是體積?”Q流露困惑神情,他的手一下拍在Q的膝蓋上,用力抓緊,問:“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膝蓋麼?”Q惶恐點頭,他把手鬆開,誠懇地說:“對了,蘋果就是這個感覺。把每個東西都畫得能一把抓起來,這才是畫畫。”他在男生中的威信更高了。
我們所畫的色彩物品除了蘋果還有罐子,如果蘋果對應膝蓋,那麼罐子可以對應大腿,如果他哪天心血來潮,對Q講解罐子的畫法……我要不要把他殺了?
這個念頭搞得我一夜失眠,總算想出解決辦法。他在教學樓四層有間畫室,他每早會提一壺熱水上去。他是對勞動有熱情的人,總跺得水泥樓梯“嘣嘣”作響。
我預先到了第四層樓,等他上來後,伸手接過暖壺,說:“老師,我幫你吧。”他說:“不用,這點力氣算什麼?”我倆的手碰到一起,他的脖子突然歪斜。
我伸出腳……不知是“衝掙踢亮”,還是“空擰扒找”,反正他摔倒時後腦著地,敲鼓般發出“咚”的一響。
王總的家傳絕活是必殺之技,但他立刻爬起,從我手中接過暖壺,一臉慶幸地說:“我怎麼滑倒了?多虧你抓住了暖壺。”他向我友好地笑笑,走了。
他的平安無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晚上去玉涵寺找風溼,把這事跟他講了。他閉目入定十分鐘,再睜開,眼中閃現智慧之光,說:“腦袋一定會摔壞的。唯一的解釋是——他的腦袋是空的。”我:“怎麼會是空的呢?”風溼:“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水有氣體、液體、固體三種形態,也許他有個氣體的大腦。”一次課間,某女生給他買了一根冰棒,他吃完後就低垂著腦袋。
另一課間,他點火抽菸,吸菸時頭部上揚。氣體的特性是遇冷則降、遇熱則升,我信服了風溼。
我時刻警惕著他對Q的舉動,但他行為變得良好,甚至連喬丹也不談了,難道他還是摔壞了大腦?
我和Q之間,只有在天安門廣場的一次交往,隨後便有什麼將我們阻隔。美術班放學後,她騎車和K一起回家,但兩人拉開很大距離,經常有車從他倆之間穿過。
我們同路,我總是飛速地超過他倆,把一切甩在腦後。後來,我改了道,每天放學都先去看風溼,然後再回家。這樣我們出了美院院門,立刻就分出了南北。
為度化眾生,玉涵寺有閱覽室,以備和尚們瞭解時事,其中也有時髦女性做封面的雜誌。風溼幫我查閱了一份心理學雜誌,明白阻隔我的叫“青春期理性”。
青春期男生在完善思維方式,和想什麼是什麼的少年兒童拉開距離。他們和女生交往時,首先要建立理性,性的需求並不多。他們更多是苛求自己,瘋狂追求女性是四十歲以後的事情,因為那時理性崩潰。
——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