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懊惱地出了屋,尼姑追出來,說:“師傅讓我告訴你,你要真有困難,到前院客房找管事的萬德師傅。”說完後,她咬著嘴唇,羞澀地看著我。
我:“還有什麼話?”
她:“你是壞人麼?”
我:“……不是。”
她:“你可別到我們這幹壞事呀,要知道,會有報應的。”我:“你這是什麼話?”她:“……對不起。”她飛跑回屋。
客房是個狹長廂房,擺了二十幾張床,最裡面一張床前有桌子,擺著筆墨紙硯,一個年輕和尚在畫國畫山水,三五個和尚圍著看,其餘的和尚坐在床上或聊天或讀經。
我問床上的和尚:“萬德師傅?”和尚向畫畫的和尚一指,我就湊到看畫人中。他畫完,把畫夾在掛手巾的繩子上,凝視一會,取下揉成一團。
一個觀畫的和尚說:“你這是幹什麼?”萬德:“畫得不好。”觀畫和尚:“不好,給我吧。”他心疼地把畫展平,走回了自己的床位。
我:“萬德師傅,其實我也是畫畫的,還考過兩次美校。”萬德收拾紙筆,聽我這話,應了聲:“我八歲就畫畫了,前年還考過浙江美院國畫花鳥專業,沒考上。”我:“啊,你是因為沒考上,就看破紅塵了?”他一笑:“不是。我從小喜歡兩件事——學佛和學畫,沒考上美校,說明我應該學佛。”我倆交流起美術心得,正聊著,一個穿淺黃色袈裟的和尚走進來,問:“萬德師傅?”有人向他指了,他大步走到萬德面前,跪下磕了個頭,說:“我是江西寶積寺和尚,請師傅安排一宿。”屋中人都穿著灰色短僧衣,他一身鮮亮袈裟,顯得鶴立雞群。萬德:“你看,我這裡已經住滿了,你還是到其他寺院問問吧。”他二話不說,又給萬德磕了個頭,轉身走了。
萬德感慨地說:“江西的和尚風氣正,懂規矩,不囉唆。”我:“我……”萬德:“你的事,我想好了。你在我床上睡,我到大殿去睡。讓他走,因為外面的和尚不讓睡大殿的。”他把我也當作借宿者,我說不出要錢的話,只好睡了。
早晨六點時,和尚們起床到大殿上早課去了。他們七點鐘回來,我已醒了,但在錄影廳坐了兩天,忽然能躺在床上,覺得格外舒服,怎麼也不想起來。
懶到八點,有人拍我,是昨晚拿了萬德畫的和尚,他埋怨我:“讓你在這睡,是萬德的慈悲,可你也不能太懶了。要知道大殿很冷,根本不能睡人。萬德等你睡著後,又回來了,在牆角板凳上坐了一夜。”我連忙起身,問:“萬德師傅呢?”拿畫和尚說:“到食堂給你打早點去了。你們學過畫的人,見面就是親呀。你真是畫畫的麼?能畫兩筆麼?”我看著桌上的硯臺毛筆,說:“我是畫西洋畫的,素描、水粉,不是這套傢伙。”拿畫和尚:“不會吧?”他的眼神已把我看作了騙子。這時萬德端著飯盒走進來,說:“別難為他了,我也畫過素描,知道這情況。”他把一碗棒子麵、一個窩頭放在桌上,要我趁熱快吃,然後拉拿畫和尚到一邊說了幾句話。我吃時,拿畫和尚走來,手裡撐開一包榨菜,說:“你要嫌口味淡,就夾我的榨菜。”我謹慎地夾了一筷子,他笑了,說:“多夾點,我不是小氣人。”我吃完飯,其他和尚都走了,只剩下萬德在看書。我問他們幹嗎去了,他說有人在山上開了千僧宴,請一千個僧人吃午飯,他們都去了,而他是知客僧,要留下守寺。
我說這個人可真大方,萬德笑道:“不見得,他覺得請我們吃飯能給自己增長財運,生意人看任何事情都是生意。”此時已八點半,鉤子醒了見我不在,他發狂的樣子,我可以想象。
我說:“我有事相求。”萬德微笑,作出點鈔票的手勢,說:“是不是這個?”我慚愧點頭。他一笑:“平時都是我們向別人化緣,你要錢要到這來了,有創意。”他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