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一抬頭,便見二十幾名僧眾一字兒排開,由殿內盡數迎出。
墨中白剛要開口,為首一名僧人大袖飄飄,手捻數珠大步迎上,單掌一立,打了個問訊,道:“小僧動問一聲,施主可是墨指揮使墨大人麼?小僧法光,幾天前受風捕頭所託,說墨大人若是先到一步,先讓小僧在此恭迎。”
墨中白上下打量了法光一遍,見他年約五旬,身著一襲灰布僧袍,胖襪雲鞋,忙斂身站定,還了一禮:“不才正是墨中白,敢問法光大師,你可是此寺的主持?”
法光微微一笑,捻著胸前數珠道:“阿彌佗佛,小僧蒙佛祖點化,已在此寺主持十載。慚愧的緊,小僧雖為主持,‘大師’二字卻愧不敢當。墨大人,此處非是講話之所,且隨小僧前往大雄寶殿一敘。料得過不片刻,風捕頭便會來到,請——”
聽他連說了兩個“風捕頭”,似是與風遺仙並不陌生,饒是墨中白藝高人膽大,心裡也暗自提防,起了警覺之心。當下問道:“怎麼,聽大師的口氣,似乎與風捕頭有過相識吧!”
法光依然微笑著道:“也說不上什麼相識,小僧與風捕頭也只是一面之緣罷了。一年前,他來敝寺進香還願,小僧見他氣度不俗,便與他席地而談,方知他便是南七北六十三省的總捕頭——風遺仙風大人。自此一別,便無來住,沒想到幾天前他突然來訪,說要借敝寺大雄寶殿一用,要在今日與墨大人商量一些事情。墨大人,未知風捕頭和你商量一些什麼事,你能否講將出來,也讓小僧聽聽?”
墨中白淡淡一笑,仰起頭道:“不是在下拂大師的面子,此事與大師無關,大師最好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何況貴寺乃是清淨之地,這件事,中白實在不便出口。”
“那好,小僧不問就是。”法光忙合掌稱諾,引著墨中白邁步進了大雄寶殿。二人分賓主落座,法光令小和尚獻上香茶,一揮手,小和尚躬身退出。
墨中白略一掃視,見得殿內所供,也無非都是些神佛、金剛、羅漢等一干塑像,與別處的大雄寶殿殊無二致。剛要舉杯品茶,心頭卻驀的一驚,暗道:“自古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與法光素昧平生,怎知他是何用意?為防這茶中有毒,我須多加小心才是。”只笑著將一杯香茗託在手中,並不品嚐,過了一會,方自問道:“大師參禪數載,定然佛法高深,對於人生苦樂,更是大徹大悟。人生滋味為何,中白想向大師當面請教,不知大師肯否賜教?”
“阿彌佗佛,善哉善哉!墨大人太客氣了。”法光微閉二目,笑著抿了一口茶,捻起一顆數珠道,“我佛彌勒有曰:‘無生即無滅,無我復無人;永除煩惱障,長辭後有身;境之心亦滅,無復起貪嗔;無悲空有智,翛然獨任真。’墨大人認為,人生中百味俱陳,充滿了喜怒哀樂,小僧則以為不然。佛謂人生,本是無色無味、無空無相,所有的悲歡離合,皆因煩惱而起。快樂之人認為人生是甜的,幸福之人認為人生是香的,嫉妒之人認為人生是酸的,而絕望的人,則認為人生是苦的。實事上,他們看到的人生都是虛幻的,任何一種都不足以修心養性。而小僧參禪,心中便只有一個字——靜,因為靜,而常覺無色、無味,佛理如是,人生亦是如此。”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門之法,果然非我輩所悟。”墨中白見他喝了一口兀自無事,便自放下心來,當下托起茶杯也喝了一口。茶一入腹,頓覺清香潤喉,直沁心脾,當即笑道,“好茶,今日聽大師一番宏論,方知真正的茶也是沒有滋味的,妙極!”
法光陪他坐了一會,又令知事僧重新點了幾柱香,站起身道:“墨大人稍坐,小僧去山門之處等一下,瞧瞧風捕頭為何直至現在還不曾到?”
墨中白微一欠身,作勢相讓道:“大師請——”
法光合掌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