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男子眉梢一挑,“不是中毒?”
“小女出生即身有異香,那味道平常聞了無妨,但小女一近血腥,那香味就蛻成了毒霧似的,尋常人嗅了一點,立刻就昏死過去;若是習武之人嗅了,昏死不說,醒後還要調氣半天,方能回覆。最糟的是,小女身體越弱,那股異香越重,幾乎是拿小女當宿體似的,吸盡了小女氣血啊”
男子略作沉吟,指尖摩裟著杯壁,良久,他開了口。“聽來確有附骨蠱物的眉目,但未曾觀視,仍未可知……”
“壯士願意一行嗎?”救女心切的厲盟主傾前身體,急切地問道。
男子卻低著眉眼,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當朝兵部尚書,還是十年前那個,未有更換嗎?”
“欸?”厲盟主一愣,回答得慢了些。“是、是吧……沒有換,還是原來那個。當朝皇帝倚重他老人家,留他續位。”
“皇帝換人了?”男子眉一抬。
“換了。”厲盟主這回答得就快了。“先皇七年前駕崩,換上二皇子繼位,宮裡有些動盪血腥,但很快就平息了。”
“兵部尚書之子,與他的娘子,相處得可好?”
“這……”厲盟主答不上來了,他苦苦回想,這無關朝政的瑣碎之事……
“少爺與少夫人,相處得極好。”隨同厲盟主前來的一個漢子恭身應答。
男子抬頭望向他。“你在兵部尚書府裡當過差?”
“不是。”那大漢頭一低,“先前曾被借調出去,幫忙捉一賊人,那時承蒙少夫人相助。少夫人相當博學,所提計策很是有效,賊人如她所計地落了網。”
“是嗎?”男子怔怔,沉默了半晌。“如她所計……”
這突如其來的問答,著實是出乎意外,而男子的心不在焉,幾乎像是在發呆,卻有一種令人毛骨驚然的束氣,在男子的沉默之中越發地凌厲。
厲盟主有些不安。“壯士?”
男子放下了酒杯。“你們走吧!”
“壯士!”厲盟主站起身來,驚慌地想挽救。“您不願親身出手嗎?”
男子只是揮了下手。“我已多年不離此地。盟主的委託我巫凰教接下了,你們先行回去,十日後,自然會有巫凰教人到貴莊拜訪。”
“但小女……”
“請回吧!”
平淡無波的一句,卻令心緒激動的厲盟主渾身一冷,他屏住聲音,退了出去。
重重屏風帷幔之內,男子獨坐桌旁,一杯一杯地喝完了那壺滬州老窖。
沉默裡,戾氣冰寒壓抑。
海風猶要撲面,然而以黑巾矇住臉面的巫邢天卻無視那份冷意,站在甲板上。
他終究還是上船了!
痴等了他十年的巫凰聖女再也等不下去,逼到了他房裡來問他這十年的曖味到底如何作結?而他手裡正撥弄著幾盆小巧的花草,心裡估量著該怎麼混合成一味新的毒物;聽聞聖女之言,他頭也不抬,淡淡地以一貫的溫柔來應付她,聲音中卻忽然有了倦意。
“既然養出了下一代聖女,就傳位下去吧!”
“我是在問你,你究竟娶不娶我?”
“待你這聖女的身分卸了任,伺候了你一輩子的班那達也可以迎你過門了吧?”
“你在說什麼……”巫凰聖女的聲音發著抖,顫顫的,那樣震驚,那樣委屈而軟弱。
巫邢天漠然地、疲倦地望向她,純黑的眼裡沒有分毫的柔軟,透露出驚人的清晰。
巫凰聖女不可置信地瞪著他。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待她溫柔呵哄的祭司,也會有這樣眼裡什麼都沒有的時候。
連戾氣都消退了,這個青年、這個人,原來是“空”的,只是個殼而已。